沐浴完不久,府里婢女便送来了姜汤。
沈玉芙让知画给人喂了姜汤,一碗下肚,才看见沈明珠脸色略有好转。
沈明珠瞧了瞧坐在桌边的二人。看见沈玉芙与沈嫣身上衣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心里便觉得难受。
她记得这猫明明是朝着纪大小姐去的,慌乱中掉下池塘的竟也只有她一人,这才是她第一次参宴,就出了这么大的丑,实在丢人。
“你可好些了?”
“嗯。”
面对沈玉芙的关心,她只抬头看向她,轻轻哼了一声。
“一只猫也能给你吓进池塘?还不知道是不是猫呢!下次可得长点记性。”
听着沈嫣这话,沈明珠脸色一下涨得铁青,又从中听出了些别别扭扭的关心,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反倒轻咳了两声。
林惜云闻声从屋外推门进来,二人立马从桌边起身。
“我的儿,你可好些了?”
沈明珠点了点头,“我已经好多了,娘亲不必担心。”
林惜云理了理沈明珠额角散落的鬓发,又看向站在一旁的两人,脸色并不好看。
“玉芙,你是嫡女,妹妹第一次参宴免不了生疏磕碰,你却没在一旁好好看护着,这次我们侯府丢了脸面,你也得担大半责任,我要罚你,服是不服。”
沈玉芙微微低头,眼中神色晦暗:“女儿未敢不服。”
沈嫣站在一旁撇了撇嘴,真是觉得荒唐。从小到大林氏一有不顺心的事便喜欢以侯府、大局、脸面来压人,也亏得沈玉芙受得了。
她向前一步,看似认真的发问。
“母亲,我倒认为大姐姐没做错什么事,何需受罚?”
“都是要及笄的姑娘了,这侯府里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道理你都不懂?我谅你年岁尚轻,这次便不罚你,只希望你能懂得这个道理。”
“女儿受教。”
沈嫣说完,便默默站了回去,只觉得沈玉芙实在是受了无妄之灾。
沈明珠没有言语,只又轻咳了两声。
林惜云看着心疼,赶紧让翠墨去备了马车,又向长公主告辞,花也不赏了,还是先行回府休养。
……
“快,把二小姐扶进房里休息,仔细照顾着。”
“是。”
“你去传话大小姐,让她去小祠堂把家规女诫都给抄上二十遍,不抄完不得出祠堂,以此反省自身。”
“是。”
吩咐完,林惜云又匆匆去了荣寿堂,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与顾家惹上了关系,还是得告知老祖宗才好。
芙蓉苑里。
沈玉芙刚换下衣裳,传话的丫头就来了。
宝琴只闷闷道了声“知道了”,便把人送了出去。
宝琴走进屋内,帮忙收拾起东西,有点气愤,又有点委屈:“平日里夫人也没这么罚过姑娘,不过禁足两三日,抄抄家规女诫,这次却是要到小祠堂去,没抄完不准出来。姑娘你说,夫人的心是不是偏到肚脐眼里去了。”
沈玉芙松簪子的手一停。
“无妨。我们多拿些干净被褥过去,这几日保不齐要在小祠堂里过夜了。”
“哦。”宝琴收拾起东西来,又问:“那姑娘不气?”
“不气。”失望罢了。
听到回答,宝琴自己小声嘟囔起来:“都说姑娘恭顺,我瞧着不是恭顺像是木头。”
沈玉芙走到屋外,朝里喊了声。
“宝琴,走吧。”
“来了来了!”
宝琴匆忙跟上,二人相伴到了门掩着的小祠堂外头。
宝琴把门轻轻推开,年久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灰尘蛛网扑面而来。
这小祠堂里供着宗亲牌位,但平日里除了祭祖和年关便鲜有人打扫。
二人略略清扫一番,将侧边屋子里的房间给收拾了出来。
再往外瞧时,天色已然见黑。
宝琴在案桌上点起灯烛,将抄好的几页家规拢到一起。
“姑娘仔细眼睛,太晚了便别抄了。也不知是哪个粗心的丫头,这么晚了,也没人给我们送些吃食来。”
“许是耽搁了,我还不饿。宝琴你将拿来的食盒打开,里面还装了几块点心。”
宝琴摇摇头,沈玉芙停笔看向她:“那便喂我吃一块吧,我得抄书,劳烦宝琴了。”
宝琴这才拿过食盒,一人一块将一盘点心给分吃了。
膳厅。
众人正用晚膳,沈修博今日下朝得晚,全家人正等他。
“怎么空了两个位置?”
“明珠落水了,在院里休养。玉芙,我罚她去小祠堂抄家规思过,这几日便不来晚膳了。”
“落水是因玉芙而起?”
“是在镇国公府出了点意外,虽是小事,但玉芙是嫡女,更应担起责任来。”
“既如此,那大家都用膳吧。”
“用膳吧。”
碗筷碰撞声轻轻响起。
用过膳后,沈修博随林惜云一道去明珠阁看望了沈明珠一番。
沈明珠脸色已然大好,只偶尔咳嗽两声。
落水一事,沈明珠还是受到惊吓最多,呛了几口水,便立刻有人将她救了上来。
芳沁苑里办赏花宴女眷众多,引路小厮也是到了门口便折返,苑中并无外男。女儿家清誉倒是没事,只是贵女圈里又多了一桩谈资。
林惜云又轻声安慰了沈明珠半晌,分析其中厉害,且让沈明珠再休养几天。
起码等到顾世子登门,让他知晓事情的严重,便也不至于被他拿了错处。
沈明珠白着脸点了点头,沈修博替她捂了捂被角,便与林惜云一道出了明珠阁。
今夜无月,显得窗外夜色格外浓重。
沈玉芙揉了揉眼角,抄完手里最后一张,才撑着案几走了两步。
而小祠堂里的油灯一直亮到半夜才被人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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