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此时沈瑶正坐在侯府派来接她的马车里,轻轻掀起帘子,探头看了眼身后古寺。
随后她放下帘子,对着身边的小丫鬟问起话来:“知画,再与我说说侯府的事吧,我离家太久,一朝回府,总觉得岁月恍惚。”
知画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糕点茶水伺候着,听见未来主子问话,倒也知无不言:“二小姐,咱们义勇侯府是盛京城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您的祖父沈大将军可是有从龙之功,有世袭爵位的。”
沈瑶听完抿了一口茶,又接着问话。
“那如今侯府中都有何人,我只记得爹娘二人,多的便再记不真切了。”
知画吸了一口气,不是说大小姐和二小姐是一胎双生?怎么二小姐全然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姐姐了?
她顿了顿,只道二小姐当时年幼,记不住了也正常,接着回话:“老太太年事已高,府里如今是林夫人执掌后宅,另外还有两位姨娘。”
沈瑶点点头,这倒和她一开始上京来,打探的差不多。
“那我有姊妹几何?”
知画接着道:“您嫡亲的兄长沈大公子现在国子学读书,与您一母同胞的姐姐沈大小姐正是侯府嫡女。另外兰姨娘也生了一双麟儿,分别是府上二公子沈逸兴和三小姐沈嫣,喻姨娘则是府上四小姐沈婉的生母。”
沈瑶捏紧了手中杯盏,又重复了一遍:“侯府嫡女?”
知画小心的抬头看她:“沈玉芙沈大小姐正是侯府嫡女。”
知晓自己情绪过激,沈瑶放下杯盏,捏了捏手中绣帕,对着知画轻轻笑了笑。
“无事,我只是有些过于思家罢了。”
知画将心底那点怀疑深深埋下,又静静给杯中续上了茶水。
窗外只能听到马车轱辘飞快转动的声响,与时不时传来的一两声鸟啼,车内气氛一时无言。
她来到这古寺三两天,伺候了二小姐一些日子,沈二小姐虽说是和沈大小姐一母双胎,但谁人不知沈大小姐姝色无双是盛京出了名的美人,贞静淑德。再看二小姐,说不上国色天香便罢了,也只勉强能说是清丽脱俗。
这二人虽是姊妹,容貌上相比倒是差远了。
沈瑶闭眼听着窗外声音,似在假寐,但内心却并不平静。
侯府真正的嫡女回来了,竟也只能当个区区二小姐。那她这么多年在池家吃的苦又算什么,她才本该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嫡女,沈玉芙也配?
按捺住心中不平,还未归家,她便先把人给记上了。
……
听着马车外喧闹声渐盛,便知此刻当是入城了。
雕着义勇侯府特有标志的马车驶入城中,车外陆陆续续也传来一两句窃窃议论声。
行了不多时,马车在义勇侯府外停下,拉驾的马儿长长打了个嘶鸣。
“小姐,侯府到了。”
沈瑶睁开双眼,伸出手在知画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入目是侯府门口两个威武的石狮和先皇御赐的匾额,当真是气派非凡。
再往正中看,乌泱泱整齐有序的站了三四排人,为首的正是侯府如今的当家主母林氏,她的亲生母亲。
沈瑶快步向前往林惜云那儿走去,扑进林氏怀里便是声泪俱下的一句:“母亲。”
沈玉芙站在林氏身侧,瞧着这母女二人喜极而泣的相见场景,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她再如何,也不会如前世一般热情相迎,反倒扰了二人团聚,换来林氏白眼。
林惜云应声,心肝儿心肝儿的喊着,又忙牵着她领着众人进了正厅。在椅上坐下了,她目光仍是慈爱的盯着沈瑶,眼里的疼惜都要给溢出来了。
“明珠,你受苦了,快让母亲好生瞧瞧。”
沈瑶乍一听还没回过神,后知后觉这当是自己的新名字了,才盈盈抬起脸来,看向林惜云。
明珠,她以后就是沈明珠了,义勇侯府的掌上明珠。
林氏看人抬起一张小脸,眼里的泪水又是要掉不掉的模样,当真是心疼坏了。
随后她便向沈明珠介绍起了厅内众人:
“明珠,这是你姐姐玉芙。”
沈明珠侧眼看去,沈玉芙今日只简单打扮了一番:穿着淡紫色撒花软烟罗裙,梳了个流云髻,眉目清雅秀丽,玉骨冰肌浑然天成,一派贵女之姿。
她瞧见人视线往这边看过来,只轻轻扯出一抹笑意,微微颔首。
但沈明珠眼里却猛然闪过一丝羞恼,明明自己才该是这般高高在上,端庄贵气的侯府嫡女。
她收回视线,跟着林惜云的介绍,又一一向兰姨娘和喻姨娘行过见礼。
“兰姨娘。”
兰茵轻轻点了点头,又细细打量了沈明珠一番:“看着是个乖孩子,在外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风声,把你给接了回来。好孩子,在外受苦了。”
沈明珠心里咯噔一下,兰姨娘软绵绵的话里像是带着刺,不由得让人深想:这是怀疑我的身份了吗?
没等她想好怎么回话,林惜云就先堵住了兰茵的话头:“兰茵,我嫁入侯府二十载,你不过是当年事情闹大了才抬进府里,有些事,自然不知。”
兰茵捏着帕子轻笑了两声,轻飘飘把话给揭了过去:“夫人说的是。”
沈明珠接着向喻姨娘问安,刚刚俯身,便赶忙被喻双给扶了起来:“二小姐不必多礼。”
沈明珠瞧了她一眼,便站直了身子,顺从的回了座位,心下也已有了考量。
这兰姨娘美艳动人,年纪瞧着比林氏小,心气倒是不小,是家里不好惹的。喻姨娘性子温和,和坐她身边怯懦木讷的沈婉一样,看着倒像是个好拿捏的。
她坐在位子上打量别人,不曾想别人也正打量她。
沈嫣瞧着这个新来的姐姐,倒是从头到尾给人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行礼时动作有误,左右手都搭错了;坐在椅子上也不安分,眼神肆意打量别人,可不谓无礼;容貌也只算清丽,和端坐在旁边的沈玉芙比起来,二人实在相差太远。
看来,也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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