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四月,天倒是渐渐热了,风过怡人。
屋外艳阳,晴空万里。
沈玉芙正在后院凉亭里拿了鱼饵喂食。塘边风蒲猎猎,绿水藏春日,锦鲤成群游弋到塘边,正来讨吃食。
前日里才听着盛京城内沸沸扬扬,说是镇国公归京了,今个便收到了国公府的赏花宴请帖。
宝琴拿着请帖,喋喋不休:“姑娘,这可是庆安长公主的赏花宴诶。”
沈玉芙撒下几粒鱼食,温声开口:“除了义勇侯府,可还请了哪些人家?”
宝琴转着眼珠子,细数起来:“据说还给温太傅府上递了帖子,还有纪国公府,御史中丞齐家。”
“总之有头有脸的高门贵女都收到了请帖。”
沈玉芙洒完鱼饵,又舀了清水净手,拿巾帕细细将手给擦干净。
“二小姐可收到了请帖?”
宝琴挠了挠脑袋:“也没瞧见门房差人往二小姐院里送请帖,估计是国公爷刚回府不久,还不知晓罢。”
沈玉芙淡淡应声。
“姑娘瞧着兴致不高?”
“倒也不是。少送了一份请帖,那便有人去不了赏花宴,不知又会是谁呢?”
宝琴闻言接话:“反正不是姑娘您!咱们去吧去吧!听说长公主这回下江南,领回来许多稀奇玩意儿还有各色花草,咱们赴宴瞧瞧去呗。”
“嗯。”
主仆二人在凉亭里又坐了一会儿,倚栏窥荷,安然听风。
而澜春苑里林氏正截了沈婉的请帖,差人送到明珠阁。
“二小姐,这是顾国公府上的请帖。”
沈明珠让知画将请帖收好,又带着人喜滋滋去了林氏院子里请安。
“母亲,明珠来给您请安。”
林惜云正准备让人去翠微苑里递个话,顺带赏了几匹上好的蜀地云锦送过去。结果在门外便瞧见了人:“明珠来了。”
沈明珠俯身问安,轻声答话:“是。”
林氏拉着人在椅上坐下:“过几日国公府里赴宴,我着人再给你多做几副首饰。”
“多谢母亲,不过明珠还是第一次赴宴,心下总觉得不安。”
“放心,你大姐姐、三妹妹都在,娘亲也会与你同去,尽管大大方方的,多结交一些高门贵女才好。”
“女儿晓得。”
沈明珠端起茶水,浅啜一口,又瞧着端着东西出了院门的几个小厮:“母亲这东西……”
“送去你四妹妹院子里的。她去不成了,却也不好不给个交代。”
“四妹妹去不成了?”
沈明珠在这府里,便只与沈婉一人还算交好,沈婉不去,她又该如何打入盛京贵女圈?
她继续追问:“婉儿妹妹怎么就去不成了?”
林惜云瞧她一副担心疑问的样子,便道:“国公府少送了封请帖,我将沈婉的换作了你的,自然是要补偿一番。”
沈明珠端着茶盏的手一顿:这是自己抢了沈婉的名额!万一因此惹得二人姐妹情谊就此破裂,又该如何是好。
沈明珠顿了顿,继续开口:“归家这几日,我倒与四妹妹交好,母亲能否想个法子,好让我与四妹妹同去?”
林惜云脸色沉了沉。沈嫣她动不得,兰姨娘依旧得宠,万一她拿此事向言郎吹了枕边风,岂不是又惹得言郎不快?但沈玉芙,她并非沈家女,夺了她的请帖,倒也不是不可。
但老太太的话很快在她耳边响起:“你须知,义勇侯府明面上的嫡女还是玉芙,你可勿要顾此失彼。”
侯府嫡女,也是动不得的。
林惜云面露难色,但遮掩的很好:“此事就这么定了,沈婉不过一介庶女,明珠你也不宜与她走得太近。”
沈明珠只得无奈点头:“女儿知晓了。”
又聊了不多时,沈明珠便要请辞。
却看翠微苑里,一众小厮将东西放下,传了个话,便也要走了。
沈婉摸着手里的料子,柔顺舒适,但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手。
喻姨娘在一旁,正安慰她:“不过是一场赏花宴罢了,去不成便不去了。”
沈婉难得扬起头来,她瞧着喻双那副软弱可欺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母亲忍让惯了,便想让婉儿也与您一样么?”
喻姨娘捏着帕子,眼眶红红的:“婉儿,不是娘亲不争,可我若不忍让,我又有何本领去与当家主母争。”
沈婉熄了火气,她看见喻姨娘难受自己心里也同样不好受:“母亲,就当为了我。不为你自己,你也当为婉儿考虑考虑。如若一直这样不争不抢,任人拿捏,那以后林氏将我嫁与蓬门小户作妾,您也一味忍让吗?”
喻姨娘拿丝帕轻轻捂住了沈婉的嘴:“不可这般议论当家主母,小心被人给听了去。”
沈婉沉着眼睛看她,扯下喻姨娘的手帕。
喻双欲言又止,抖着两片唇瓣,压低了声音:“娘亲自然希望婉儿过的好,至少不能像娘亲这般……可……”
沈婉耐着性子抹去喻姨娘眼中泪花:“这次便算了,女儿记得父亲不是最爱您的手艺?这次女儿没能去成国公府上的赏花宴,父亲定然心中有愧,您知道该怎么做,对不对?”
喻姨娘捏着帕子点点头,就算她不争,她也当为婉儿争一争,再过三两年,婉儿便该议亲了……
沈婉又抱着人好生安慰一阵:“这件湖水蓝的料子不错,明日叫莲香拿去店里裁了,给您做件新衣裳。”
喻姨娘拉着沈婉的手:“婉儿有心了。”
沈婉转动眼珠,看着桌上的布料,又瞧了瞧弱柳扶风似的喻姨娘,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总之一夜相安无事,侯府依旧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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