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早饭吃得格外安静,陈夫人嚼着菜丝,状似不经意得问起大儿子近来生意可还好。
陈宝生老实回答,刑大掌柜递上来的账本看着都还行。陈宝业立马接嘴,“哟?大哥没亲自下去看?”
就知道他会来挑刺,萧央早备好了说辞,“不怪你大哥,是我最近拉着他,忙得他脱不开身。”
陈夫人显然是想错了,见他们小夫妻俩一大早就不是很有精神的模样,竟欣慰一笑,“也好,底下铺子自有掌柜的,你们忙你们的去。”
陈宝业的目光在娘和大哥大嫂身上转了一圈,呵呵笑了两声,“娘你想什么呢,哦你还不知道吧?嫂子最近忙着看医书,说什么要精通医药好看管店里生意,大哥这才天天陪着教她呢。”
萧央头都不抬,习惯了陈宝业找准任何一个机会都要告状的德性,自然也不怕婆婆数落。
她也没猜错,陈夫人果然冷下了脸,皱起的眉头里塞满了荒唐二字。
“好好的你非看什么书啊?”
抢在陈宝业开口之前,萧央放下了碗筷,“毕竟我是陈家的媳妇,既然陈家是大药商,我总不好什么也不懂吧,不然说出去岂不被人笑话。”
陈夫人一听不高兴了,她自己就从来没过问过生意啊,怎么着她这样就不叫陈家的媳妇?
萧央自然有话解释,而且还格外的好听。
“我能嫁进陈家,不过就是命格好一点罢了,不是我自贬,我娘家也确实不是什么大门户的。不像娘,大家闺秀嫁来是门当户对,别人看在眼里没有不夸赞的。
不为别的,我也不能给陈家丢脸不是?能有娘那么一点从容就是好的,所以为了不心虚,还是得懂点门道才像样。”
做长辈的都喜欢听漂亮话,尽管不喜欢萧央,陈夫人也没驳她的话。
“嗯,有这心也不错,不过你学得会么?医药门道可多着呢,一知半解跑去充学究还不如个白丁呢。”
萧央努力笑得恭敬些,“哪敢充学究啊,能求个听得懂就不错了,反正生意上的事又用不上我,自有宝生经营。”
陈宝生的动作稍顿,并不回应她的话,默默给她夹了块糖糕。
陈夫人本来就因为萧央这句有意无意的呛声不乐意,看到大儿子这小动作,嘴边又抿了起来。
“宝生啊,你们虽然是新婚,但娘还指着抱孙子呢,甜食吃多了不好怀孩子的,你少给你媳妇用这些。”
说着吩咐下人,从今往后,饭桌上不许上甜口的东西,除非是小姐回来。
就连东院每天的点心也换成什么山药糕皂角米露的,还得少放糖。
萧央就这么眼巴巴看着糖糕被撤走。陈家的东西她吃不惯,唯一就好口甜的,婆婆就因为这点原因不让她吃?怕不是故意找茬吧。
可她能怎么办,做人媳妇的,总不好为口吃的和婆婆顶嘴。只能皮笑肉不笑得扯动嘴角,“谢谢娘着想……”
全无胃口得吃过饭,回到屋里的时候,想起来昨夜里是不是掉了根簪子在床头,谁知却在枕头底下摸出一双筷子。
喊来干活的末春问是怎么回事,末春却捂着嘴笑起来。
“这是太太特地安排的,筷子搁在枕头下就是快来子的意思。”
萧央哭笑不得,没拂了婆婆的好心,悄悄把筷子塞回枕头底下,嘱咐末春可别跟少爷多嘴。
还别说,这一晃她嫁过来也有一个多月了,不会真的要来子吧。
今天陈宝生外出有事,连晚饭都没时间回来用,萧央一个人闷在房里看书倒也清闲,就是下午送来的山药糕真是说到做到的没滋味,让她郁闷了好一阵。
差不多晚上九点的时候,陈宝生才揉着眉头回来,萧央看书太认真,并没注意到他的动静。
“心在志为喜,在液为汗……什么意思?”
她嘀咕的声音不大,还是让陈宝生听着了,瞄了眼她在一边簿子上做的笔录,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忽而听到笑声的萧央被吓了一跳,瞧见是他才拍着胸脯压惊,“你进来怎么没声儿啊。”
说着起身帮他脱下外套,又给他倒了杯温茶。
“谢了。”接过茶杯的陈宝生豪饮一大口才解了乏,把手里的油纸包裹搁在桌上。尽管包得严实,但萧央还是闻出了其中的香甜气味,耸起鼻子猛嗅两下,眼里立马亮了起来。
“这什么呀?”
陈宝生最喜欢她这样的灵动模样,也不叫她等急,动手解开了细绳,立马就有淡白的粉糯小块从摊开的油纸里露出来,每块都被切得纸片般极薄却又散而不断。
“回来时经过御品居,正好有刚出锅的云片糕,快尝尝。”
从早上开始因为娘的专断,萧央就一直馋得慌,好不容易得了喜欢的,吃得眉开眼笑起来。
可随即,她又闷闷垂下了头,“现在想吃个点心,还要你从外面偷偷带回来才行……”
一说到家里人,陈宝生就只字不发,转移话题转去书案前拿起她写的簿子,“你刚念着什么说不懂?我教你。”
萧央看了一天书头都痛了,嘟囔着回到案前坐好来,嘴角还沾着云片糕的碎屑。
“昨天你跟我说的这些来着,明明记在这,可忘了什么意思了。”
陈宝生干脆和她挤坐在一起,指着书上慢慢道来,心志为喜,意指人的高兴之情与心脏有关,人兴奋激动起来是不是就会出汗?便是在液为汗。
明明书上深奥难懂的咬文嚼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通俗多了,萧央渐入佳境,就连慢慢攀上她背上的大掌都没察觉。
陈宝生贴得她极尽,还没张口,自己就先脸红起来。
“虽说五脏在液通常只有一个,但是肾还多管了一个,后面会写,我现在讲给你听听。”
懵懂的萧央还傻傻得求学好问,结果被他凑在耳边说了几句,赶紧捂着脸扭到一边,“你……你怎么……”
陈宝生忍着笑意和心痒,故作正经得清清嗓,“天地自然,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咱们都结婚这么久了,你、你还不适应么?”
云片糕的甜香漫开在房里,萧央的脸上都快涨出水来,想要躲开他才发现裙子被他坐住了,窘迫得支吾起来。
陈宝生也快憋不出了,一手拉住她,一手阖上了书本,喉头滚了那么两三下。
“这些东西干看太枯燥,得结合实践才学得快,来,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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