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仲舒看看大殿上坐着的皇帝,又瞅了瞅朝堂之人,口若悬河似地陈述起来:“陛下!臣以为,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皆为王民。我汉朝地大物博,人民众多,诸子百家,三教九流,各执一词,多为异端邪说。邪说杂家,纷纷攘攘,朝野混乱,人心不定。大臣们无所适从,百姓就更没有头绪,结果必然是朝纲不整,人心不一,国库空虚。秦始皇一统中国,未能持久,就因为只统治了疆土,未管好诸子百家;只将百姓编了户籍,却未让他们的心与秦相统一……我朝高祖以仁义得天下,可又有诸侯之乱,根由还在诸子乱嚷,口径不一,人心不一,民众六神无主。”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看看皇上是什么样的脸色。
刘彻本来一心想着找到东方朔,可是却在这里不见人影,心并不在他身上,以为他是老生常谈。可当他突然想到:如能将天下的意志统一为自己的意志,当然是最快意的事!由此不禁怦然心动。他点点头,“接着说,接着说,怎样才可让天下人的心也像疆土一样,统一起来?”
董仲舒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依臣之见,必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殿下的群臣里马上传来一阵骚动。为首的就是以宰相窦缨一派的人嘘声最高。他们一直以这里黄老为思想,怎奈这人一上堂就要罢黜其他,独尊他的什么儒术,不禁有点气愤。于是窦婴于站在自己身后的窦松,窦准对视了一眼。
刘彻对“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一词也颇有点意外,毕竟他自己从小也是从百家里走出来的。但是,此刻他的心思,还在如何让人心统一的焦点上。想到这里,他的左手抬起,微微一挥,殿下的杂音顿时消失了,并且示意董仲舒继续说下去。
董仲舒一看皇帝既然让自己继续说下去,说明自己有戏。于是乎言辞比刚才大为有力:“所谓儒术,始于孔子,发扬于孟子,以仁义礼乐治天下者也。”
此时殿下走出一人,身材高大。刘彻一看,是御史大夫窦松,看来窦氏一伙站不住了。窦松站了出来,直对着刘彻,大声而言:“陛下,臣随先帝多年,又御史大夫之职,臣只知道,高祖以兵马统天下,以诚信取民心;而文景二世以道家为本,无为而治,让民自由生息,方有如今天下大治,四海繁盛,然而儒术乃村学之术,怎可一统天下?”
董仲舒见来了对手,自然来了精神,辩驳道:“陛下,高祖的诚与信,正是仁义二字的体现啊!”
群臣中闪出窦准的声音:“高祖让天下一统,用的是兵法!”说完他向宰相窦婴看了一眼。
公孙弘看到连窦准这种鸟人,靠的就是自己的大哥窦婴来当官之人,也出来与师傅相争,真有点着急,他立刻站了出来,道:“高祖征讨昏用之辈,实乃仁义之师,百姓之福。”
窦准当然不会示弱:“高祖用兵,虚虚实实,兵不厌诈,这诈也算是仁义吗?”
公孙弘一下子哑口无言,望望自己的老师,脸涨得通红,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时董仲舒长叹一声:“呜呼哀哉!怎能说我高祖一统天下,是用‘诈’来取胜呢?”
窦准听到这话,心里直急,这不等于说我窦准在辱骂高祖,属大不敬之罪吗?他红着脸皮,大嚷道:“放你娘的……!”
在金武大殿上说脏话,而且是当着皇上和众多官员面前,虽然背后有自己的大哥和姑母太皇太后撑腰,可是只要这话说出口,自己的脸面是彻底废了,更会给窦氏祖宗家族抹黑。他忍住最后一个字,满脸通红,心里犹如火在焚烧。看一眼窦婴,眼中闪烁的求助的哀求。
这时窦婴终于是站了出来,他知道,如此争论下去,吃亏的当是不擅言辞的窦准。他上前一步,语调高亢地说:“皇上!臣以为董仲舒打着上天的幌子,口说仁义,实想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毁灭斯文。”
刘彻坐在大坐上向自己身边的杨顺说了几句,就不语,就看着下面两面之人在那里嘴斗,不觉得心中有点好笑。虽然老祖母有人在朝上,可是此刻却是有人在于老祖母的头上挖坟。董仲舒的话能让他听到另外一种声音,一种和太皇太后不完全一样的声音,一种能让朝中掀起波澜的声音,就这一点,就让他高兴。于是他说:“我汉朝得天下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天子如能让人心和疆土一样,成为一统,朕觉得有些道理。”
窦婴也不示弱,道:“可是自高祖以来,都是以自然为本,没有虚情假义;而儒者口言仁义,却心怀诈术,想天下一统于虚伪。皇上,此万万行不得,也行不通啊!”
刘彻心想,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一时还无法改变,于是点点头,应答一声:“嗯?”
这时董仲舒上前,连忙陈词道:“皇帝陛下,儒者虽然乱世无功,可治世不可缺少哇!乱世不拘礼法,而大治之世,人臣无礼,朝纲不举。朝纲不举,人心不宁,社稷不定。社稷不定,我朝何以正大一统,陛下何以成为千古一帝啊!”
窦婴站不住了,也急忙说道:“皇上,臣以为天道有常,世道无定,民情易变,治理天下,有一定之规,却无一定之法。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乱则治之,治则养之。儒者坐而论道,既不知兵,也不知法,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富民无术,富国无方,怎可一统人心?”
此话说的在理,刘彻也点了点头,心想要是宰相能一心帮助自己,那么自己何愁做不了一个好皇帝,可是想起那个经常在老祖母面前打小报告之人,心里骤然不爽。这又想想董仲舒说的礼数和朝纲,朝纲和社稷,乃至正大一统,千古一帝,一下子复杂了起来,同时也和自己的心思切近起来。
刘彻现在真是想说也不在的从何说起,要是自己身边有个谋士应该多好,突然脑袋里想到了东方朔。
朝堂上一片安静,个个都在望着汉武帝刘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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