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凌霜忽然觉得鼻头一酸：“麻烦你了……你今天还替我喝了这么多酒。”

周砚淮并没有放在心上，云淡风轻地回答道：“举手之劳。”

这一轮之后，许凌霜不敢再参与他们的游戏，也不敢和陆凛有任何的交流。

这会儿虽然快到后半夜，但高闻风玩得正开心，作为他带进来的人，许凌霜找不到理由离开。

她虽然喝了奶茶，却依旧困得意识不太清醒。

也没什么能靠着睡会儿的地方，她只好裹紧披在身上的围巾，努力让自己变精神。

周砚淮一边跟他们玩，一边偷偷观察着许凌霜犯困的样子，头晃的幅度很小，像只松鼠似的，时不时顿一下。

他们玩得正火热，一直沉默的陆凛突然起身，语气里多了几分没掩饰的疲倦：“我先走了，你们玩得尽兴。”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知道他的脾气，互相点头示意之后便继续游戏。

陆凛走到门口，身形一顿，跟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对许凌霜说：“你，跟我一起走。”

周砚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许凌霜马上抓起身旁的大衣，迷迷糊糊地跟了上去：“是，陆总。”

凌晨的寒风吹得许凌霜清醒了不少，她精心打理过得发丝很快变得凌乱。来不及整理，陆凛走在前面，走路速度很快。

她跟紧陆凛的步伐来到地下车库，怯生生地坐进陆凛的副驾驶，然后报了个地址。

陆凛皱眉，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地址，却故意说：“你还真把我当成你司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想到陆凛会误会，说着她就要开车门，“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吧。”

陆凛干脆利落地给车门落了锁，回应道：“算了，你住太远了，我懒得送。”

陆凛：“先去我那住一晚。”

没等许凌霜回答，他便不由分说地发动了汽车，驶向位于碧水苑的住宅。

自他从香山别墅搬出来之后，就一直住在这，这地儿离公司也近，方便他折腾。

“你跟周砚淮，这么熟了。”陆凛说出一句肯定句。

他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汽车操控屏上找古典乐的播放列表。

“嗯。”许凌霜点点头，“在港城的宴会上认识的。”

陆凛的手指在播放列表里上下翻动，最后定格在一串熟悉的英文字母上。

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他问：“怎么认识的？”

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

他脚受伤急着关心，在场这么多异性里选他一起喝交杯酒。

许凌霜回忆道：“那天我弄脏了盛小姐的礼服，他说要替我赔偿，就留了联系方式。”

陆凛双手握紧方向盘，没控制住情绪，猛地踩了一脚油门。

幸好是在凌晨，车子在无人的公路上飞驰出去十几米，许凌霜没任何准备，差点一头磕到汽车面板上。

见状，陆凛心一软，脚下的油门松了松，转头抱怨道：“许凌霜，你存心气我是不是。”

忽然想起来，那天他们似乎还为这件事情大吵一架。

许凌霜回答：“没有。他确实要帮我，我只是实话实说。”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车速减缓，最后稳稳停在陆凛的别墅旁。

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贯穿了整个庭院，庭院的中央立着一幢简洁的三层建筑，不似沈宅那般威严气派，却也能够彰显主人不同寻常的身份。

陆凛解了门锁，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递给她：“进去吧。”

房子内部的装修看上去并不太奢华，而是素雅简约的北欧风，黑白灰三种颜色占据了大部分的篇幅。好在有充足的暖黄色调的灯光，让人看上去并不觉得冷。

“你住二楼。”陆凛给许凌霜指了个方位，“最里面那间。”

许凌霜点头，又说：“我没有睡衣。”

陆凛在衣帽间里给她找了件自己没穿过的衬衫，许凌霜接过，进了卫生间洗漱。

她洗漱完毕之后，陆凛依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交叉横在胸前，眼睛紧紧盯着平板，还在工作。

这么晚了，他真的不需要睡眠吗？

许凌霜虽然在心里默默吐槽，行动上却依然秉持着“老板不睡我不睡”的原则，走到陆凛的身边，劝道：“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陆凛忙着看文件，只回她一个音节：“嗯。”

又补充道：“你先休息吧。”

等了一会儿，见她还站着不走，陆凛才合上平板，说话的时候听上去在极力地忍耐：“还有什么事吗？”

从许凌霜的角度看过去，陆凛侧身对着她，肩线绷直，脸上透着病态的苍白，额角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状态果然不对。

她太了解陆凛，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叹了口气，问道：“这几天又没好好吃饭么？”

眼见被拆穿，陆凛干脆把手按在绞痛的胃腹上，承认：“没有。”

他的胃病是在刚接手沈氏集团的时候留下的。那会儿他初出茅庐，难以服众，应酬的时候喝得太狠，接连进过好几次医院，后来创办了恒笙资本之后更甚，两边兼顾，也没时间修养。

“疼多久了？”

“你和周砚淮聊天开始。”

许凌霜翻了个白眼：“我不问你，你自己不会说的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许凌霜还是有随身携带胃药的习惯。

她给他倒了杯温水，把两粒药片摆在他的面前，盯着他吃下去。

见他吃了药，许凌霜心里踏实了一点，又估计他也没吃晚饭，便问：“想吃什么，我随便做点。”

一杯温水下肚，疼痛总算是缓解了几分。陆凛按在胃上的手减小了力度，说：“阳春面吧。”

许凌霜很会做饭，在国外生活那段时间更是把厨艺精进得炉火纯青，几分钟的时间就做好一碗阳春面，还特地给他多加了一个鸡蛋。

餐厅里开了盏小灯，陆凛坐在昏黄光线下安静地吃面，她一个人随意在客厅里转了转。

客厅的角落里有一个木质展览架，上面摆满了陆凛的获奖证书，沈知意曾经拿过的金牌，还有一个背过去的玻璃相框，看上去跟这片空间格格不入。

许凌霜悄悄把那个玻璃相框转过来，却发现里面的照片是她比赛时的一张抓拍，照片里的人正在做贝尔曼旋转。

当年她的贝尔曼旋转，无论是后腿的开度，还是旋转的转速，都堪称世界顶级，见过的人无一不为之惊叹。

只是没想到，还会在这里见到。

她把相框摆回原位，才注意到陆凛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站在旁边注视着她。

“对不起，碰了你的东西。”许凌霜无可解释，于是第一时间道歉。

陆凛眼眸一沉，说话时却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显得很坦然：“之前一直摆在这，忘记清理掉了。”

许凌霜的心里瑟缩一下，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反应都变得迟缓：“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