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是我
A+ A-

婉柔和雁珠两人行至茹安住处。

“我行在前,你离她远些。”雁珠嘱咐到。

上次婉柔挨打,她还心有余悸,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

婉柔点点头,两人便自行打了软帘入内。

正厅内竟空无一人,隐隐只闻得内室有人呜呜的哭。

难道?

两人慌忙入内,只见茹安靠在床上,哑着声音正交待着两个小丫髻什么事,真真的气若游丝。

茹安见她两人进来,甚是意外,顿了片刻,方费力地扯着嘴角笑道:“敢情是来看我死了没有?”

婉柔也不答话,自己径直走到她的床沿边坐下,又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果然双目赤红,肺气上扬之故。

雁珠又怕她无故挨打,早闪着身子拦在两人中间,就算动起手来婉柔也不至于吃亏。

“可吃过什么了?”婉柔回头向其贴身的丫头询问。

眼见着自己的主子如秋天的落叶般随时都有可能飘落,那丫头心里难过,抽着鼻子回道:“总不思饮食,两日未进了。只是很怕冷,今早又吐了血。看了大夫,只是叫吃药,可一喂进去便吐出来,如何是好?”

说着便抽抽答答的,欲要哭出声来。

“糊涂东西,我还没死,你哭什么,正好叫这起小人得意。”茹安骂完丫头又冲着婉柔嚷嚷道“我虽打了你,你也看见我这将死的样子了,可满意了。”

这几名话显然是透支了她身体里惟余的精神,她说完便大急大喘起来。

雁珠怕出事拉着婉柔的衣袖,意欲回转。

婉柔却全然不顾,旁若无人,嚅嚅道:“久病肺牌两虚,阴伤气耗,清肃失司,肺不主气而为咳,声低气短;气不化津而成痰;肺虚络损则痰中央血,且血色淡;气虚不能卫外,阳陷入阴,故见气虚身热,怕风,自汗;阴虚则内热,故盗汗潮热;脾虚不健,则食少便溏;气阴两伤故面白颧红,舌嫩红,脉细弱而数。”

“雁珠,取温水化开一块绿豆糕,给二王妃服下。”婉柔吩咐道。

在尉迟府第时,主仆俩人若生病,二姨娘常推托不肯叫大夫来医治,逼得婉柔闲时常研读古时的药典,以免紧急处找不到大夫也好自救。

这起因不过是想自保,却不想以后来尉迟府内下人里如有缺少银子钱看医的,就求了雁珠找小姐开个药方就行了。

比起看唐诗宋词,婉柔觉得还是医书实用些,她上回见到茹安时,就觉得她双目赤红,似有大症候。她只在医书里见过症状,因此总想着再有机会能确实的诊上一诊。

“那药如同虎狼,长久未曾进食,身子虚弱的紧,如何受得住那药力,必会呕吐。先垫巴些饮食才好。”说完转身接过雁珠递过来的碗,那绿豆糕已被她捣成糊糊状,婉柔道:“想是克化得动。”

“你这是干什么?”茹安闪烁着不安的眼神,不耐烦道:“拿走,我不吃。”

“二王妃,你虽是打了我,可是我并不记仇。”婉柔浅浅一笑,淡的看不到痕迹。她还是不愿跟茹安姐姐妹妹相称,却恭恭敬敬敬地称她为二王妃,“你虽不愿意保重自己,王爷知道了岂不心心疼?”

“王爷?王爷?我好想再见王爷一面。”茹安靠在床上,说着又咳了起来,声音哽咽道,“再见这最后一面老天也是不准了吗?”

哎,这个女人已将垂死,惟有说到华瑜时才有了一点生气。

婉柔见状劝道:“时下王爷公事烦忙,皇上常派他出京办事,这次恐怕要月底才能回来。听闻南边最近有疫症,想来回家也住不久,不时又要去南边视察。”

“他倒是什么都肯跟你说。他很久没来看我了。”

婉柔笑道:“并不是王爷说的,朝中皆是这样传,是高姐姐告诉我们的。你可是太心细了。这病就是从这多思多虑上起的。二王妃敢问是否病后常易怒,一星半点小事就要发脾气。”

茹安未及回答,旁边的小丫头子们忙点头称是。

“王爷自请了名医与我调养,他们倒不如你了?”茹安道。

她出言挑衅,婉柔只笑笑也不介怀,接着说道:“王爷请的大夫自然是好的,婉柔不过看了几本医书,自不敢与他们比肩。但大夫会诊,寻常只给二王妃把把脉,寻问日常,再加上男女有别隔着纱帘连面也见不到,又怎么做到望闻问切四步呢?”

茹安冷笑道:“难道你还有通天的本领。”

“二王妃,婉柔没有通天的本领。”婉柔恭敬道,“自上次我见你双目赤红,又极易动怒,便疑心你有肺气上的症候。今日一见,更确定如此。我虽没有华佗扁鹊的本领,但知你日常所为都无异于自戕,难道不告诉你任你受苦吗?世人都道你古怪难懂,却不知都是从这肺气上起的毛病。”

茹安被说中心事,一时竟哇的哭了出来:“都说是我害死了王爷的孩子,可那日是子韵那个死蹄子无故跑来骂我,我慌得根本不知道是何事。后来突然就说孩子没有了。自那事后连带王爷、府内众人都嫌弃我。”

哎,华瑜娶了七个,连带着自己是八个,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没有了,怎么不心疼?

茹安起了个头便刹不住车,边说边喘,哭个不住,又道:“淑宜那蹄子本来就犯浪,盍府上下皆知的,只不过我嘴快,在王爷面前略提了一提,怎么就成了千古罪人了?错的是她,不是我。若她没有的事,怎么人只说她,不说旁人。”

旁边的小丫头子们也只顾着哭,说道自己的主子着实冤枉。

“虽然如此,二王妃总要留着命才能跟王爷辩白。”婉柔一针见血道。

茹安闻言,如雷贯耳,是啊,自己要是死了,这冤可向谁诉,又有谁在背后冷笑呢,自己不能死,死了可让害她的人得了意。

“我的病还能救吗?”茹安抓着婉柔的手腕,两眼充满希翼。

“好生将养,等过了冬无事,来年好好调养就有痊愈的希望了,只有一件事,无论多么生气伤心,万不可再动真怒。要还是这么着,华佗再世怕也无用了。”说着,婉柔顺势喂了她一勺绿豆糊。

茹安乖乖吃下,旁边的丫髻又侍候她喝下了汤药,两腮的潮红果然就退了好多。

茹安思虑半晌方道:“医得病医不得命。怕是天命难违。你果然是个好心的,望你能保住我的命等到王爷回来。”

婉柔点点头,叹道:“这几日,我日日来瞧瞧你,只不过你不可思虚过重。二王妃是聪明人,何必把自己放在锅上煎熬呢?”

茹安双目含泪,半晌说道:“我不后悔。谁叫我碰上了他呢。”

这个他自然是华瑜,情深如此;可是另一边呢,新人一个一个地往府里娶。

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

此刻,婉柔觉得自己不再喜欢华瑜,多情对照着无情

兔子狐悲物伤其类,希望现在的茹安不是未来的自己

“不要相信王爷。这是我送你的一句良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有为什么,相信我,不要相信王爷。”茹安撑着一口气,说道。

婉柔没有问为什么,她点点头,带着雁珠退了出来。

“如何?是非曲直不能只听一家之言,那个人说的和你听的是不是南辕北辙?”婉柔低声向雁珠道。

雁珠点点头,用更低的声音向婉柔一字一顿地说道:“但奴婢有一句话是说对了:这个地方难站!我们只能更加小心!”

婉柔闻言点了一下头,未了,只能无奈地叹出一口长气。

  1. 上一章
  2. 章节目录
  3. 下一章

章节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