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看看秋池，“姑娘，你饿了吗？”
“嗯。”秋池低下头，鼻中应声。
秦嬷嬷道：“膳房一般酉时开饭，都这个时候了，你难道还没吃吗？”
秋池苦涩地道：“膳房做的饭太少了，我每次过去都没了。”
秦嬷嬷不爽道：“如今二夫人当家，那罗管家是二夫人娘家的选房亲戚，罗管家克扣下人的伙食，二夫人都不管不问的。真是苦了你们这些底下的人了。”
稍微有点地位的，比如到了嬷嬷这个年龄和级别，罗管家就不敢克扣了。
秦嬷嬷看看灵牌下方的祭品，“夫人的祭品明日就会收下去，你若是不嫌弃的话……”
秋池一听，眼睛就亮了，“奴婢不嫌弃，不嫌弃。”
她伸手去端下一盘堆放得满满当当的点心，微笑时，眼中都满是笑意。
秦嬷嬷亦是一笑，“你这孩子，真是饿惨了。”
秋池吃着点心，夸赞道：“好好吃，谢谢秦嬷嬷，谢谢夫人。”
以示诚意，她放下盘子，对着灵牌，又拜了一拜。
秦嬷嬷叹息，“真是让人想不到，偌大一个侯府，还有下人在饿肚子。”
侯府有封地，有产业，按理是无需苛刻下人的，可是罗管家心肠歹毒啊！哪个下人在他手底下不得掉一层皮？
秋池撑起身，又吃点心。
肚子里空落落的，感觉能吃下一头大象。
秦嬷嬷观察着她，道：“姑娘，嬷嬷看你怎么有些面熟？特别是你这双眼睛。”
秋池径直道：“秦嬷嬷，我刚进府那年就来给大夫人守灵，秦嬷嬷肯定是那时候见过我。秦嬷嬷记性真好，都十五年了还能记得。”
“哦！我想起来了，”秦嬷嬷恍然大悟道，“你是那个……湛湛（zhan第四声），凌湛湛。”
“是啊！是啊！我就是凌湛湛。”
好久没听人喊过自己的名字了，秋池不禁兴奋起来。
这是她现代的名字。
原主倒是也姓凌，但是，由于父母不识字，并未给她取名。
在家里，父母通常都以“大丫”这个土不拉叽的名字来唤她。
她穿越过来进入侯府后，大夫人按自己的喜好给那批进府的丫鬟以“春夏秋冬”来命名，而她排行第三，便为“秋池”了。
但不管是“大丫”，还是“秋池”，感觉都不是她。
她是凌湛湛，等出府后，便换回自己的名。
秦嬷嬷双目含笑道：“你这丫头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嬷嬷至今对你这双眼睛还有印象。不过，让嬷嬷印象深刻的是你的卖身契，别人都是终身契约，而你的好像只是十几年。”
她记不清数字了。
秋池道：“嬷嬷，是十六年，如今过了十五年，只有一年了。”
“是只有一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可是，丫头，时间到了后，你出府去，又该怎样生活呢？”
“我……还没想那么多。”秋池不想对自己的人生规划高谈阔论。
秦嬷嬷忍不住叹息，“到明年，你就二十一岁了吧？这个年龄回家，恐怕你父母就只能为你随便找一个人嫁了。”
在这个时代，上了二十岁就是大龄剩女了，特别是家庭条件差的，除了找一个鳏夫，或是给人做妾，就没有别的好的选择了。
秋池眸色幽幽地望着虚空，道：“我不找，我一个人挺好的。”
“女孩子哪能不嫁人呢？”秦嬷嬷说这话好像忘记了她自己。
秋池笑道：“秦嬷嬷，你自己不也没嫁人吗？”
秦嬷嬷醒悟过来，憋不住一笑，“你这丫头，倒是打趣起嬷嬷来了。嬷嬷是怕你以后一个人孤独。”
“那秦嬷嬷孤独吗？”
秦嬷嬷沉吟着转头去看夫人的灵牌。
秋池补充道：“秦嬷嬷心中有大夫人陪着，应该不常感到孤独。以后我也会给自己找一个精神支柱的。”
秦嬷嬷回过神，“若是不想嫁人，那你就没必要出府了。”
“不，我要出府的，在府里没自由，我还有好多事情想要做呢！”
秋池有自己的人生目标，绝不想让自己一辈子困死在侯府。
不知不觉的，她就把盘子里的点心给吃完了。
感觉口渴，她起身去桌前倒了两杯茶水喝下去。
秦嬷嬷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再过三日，世子给夫人祭祀之后，就可以把四小姐接回来了。”
“四小姐？世子一母同胞的妹妹吗？”秋池忍没住地接一嘴。
秦嬷嬷点头，“是啊！四小姐一出生就被送到寺庙里，如今十五年过去，终于可以回来了。”
秋池回转身来，“秦嬷嬷，四小姐为何一出生就被送到寺庙里去呢？”
秦嬷嬷不想说，可又觉得不吐不快。
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那年，夫人难产大出血，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便喊侯爷剖开她的肚子，将孩子抱出来。四小姐就是这么出生的，夫人看了她一眼就去了。”
回想起往事，她不禁潸然泪下。
她抹了一下眼角，又道：“丞相大人觉得是四小姐害死了夫人，看四小姐都甚是不喜。
“而且夫人以那种方式死去，到了阴间都没有一个完好的身体。
“丞相大人心疼夫人，他找人来算，说是要侯爷把夫人的灵位摆放在沁芳苑，并将四小姐送到寺庙去给夫人祈福，待到十五年之后，夫人才能有一具完好的灵体去投胎。
“如今十五年过去，四小姐也该回来了，可怜的四小姐啊！自出生后，就没有见过母亲，也没有在侯爷的身边长大。”
这些话憋在心里，她早都想说了，可惜一直没有一个好的倾诉对象。
秋池是萧暮云带来的，且以前给夫人守过灵，她没把秋池当外人，便把心底的话都道了出来。
秋池拿手绢给她拭泪。
五十多岁的人，脸上布满了皱纹，仿佛现代那些七十多岁的老妇人一样。
她的一生几乎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
萧暮云要求秋池在这儿守三日。
于是，接下来的三日，秋池都陪着秦嬷嬷。
第三日上午。
萧暮云离开云逸阁，如霜和如意就在院子里议论起来了。
如霜道：“秋池被世子带走，都三天了也不见回来，你说她是不是被世子给处理了？”
她说着比划了一下脖子。
如意笑道：“有可能，她破坏世子的花，世子这些天情绪都不好呢！”
如霜转移目光看向秋池住的下房，压低声音猜测：“秋池死了，你说她屋里会不会有好些银子？”
“哦！你是说她的月银吗？”如意恍然大悟道。
“嗯，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不咱进她屋里去悄悄拿来用，如何？”
“好啊！反正她也用不上了。”
二人一拍即合，随即偷摸着进下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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