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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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蛋了,林久被送到医院去了!”陈然一个电话,就把还在埋头抄作业的春夏给吓得心惊肉跳。也没来得及听清楚他说什么,把作业往刘芳那一塞,心急火燎地让她帮自己把作业补抄完交了,随后,把教科书全部塞到刘芳的抽屉里就偷偷从教室地后门跑了出去,直接去找陈然。

  “怎么回事儿?”春夏的语气里充满急切。

  “边走边说。”陈然双手提了两袋东西,“早上我和林久去上课的时候,遇到一个人,他冲过来就把林久给打翻了。这小子出手也真够狠的。抡完人就走。林久什么防备也没有,现在他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

  “是谁动的手?”

  “不知道。没见过。”陈然摇头,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看样子应该是高中生。那一脸小嫩相。不过,这打人的狠劲儿和会长有的一拼。”

  春夏脑海里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又急忙否定,不可能的,夏沉现在应该还在上课,不可能会来找林久。更何况,她又不会把学校的情况告诉他,他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学校里的事情。

  陈然看她在发呆,推了她一把,“喂,话说,你和林久的那张照片,我看到了。当初你居然还骗我你们不认识。不应该啊!不应该。”

  春夏不知道说什么好,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喂喂喂,走慢点啦。”陈然追上来,“看你那傻样,放心吧,我又不是来问罪的。最近这些流言传的沸沸扬扬的,你也就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别太当真哈。你当初不愿意说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我能理解。毕竟你高中经历的那些事情……呃,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看林久的样子,他似乎是认识打他的那个人的。倒真没怎么还手。”

  春夏蓦地抬头,暼了他一眼。

  “不过,也不知道他们是咋打的。林久的脖子上裂开了很长的一道,现在还在缝合脖子上的伤口。还说什么要做一个CT,看看脑子有没有受伤……”

  春夏听着陈然的絮叨,走到门口,忽然不敢跟着陈然去医院,她怕自己去了,会影响林久养伤。

  陈然才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粗鲁地直接把她推上了出租车一同赶到了医院。

  林久的伤口此时已经缝合好,用纱布整齐仔细的包了起来。他一动不动地斜躺在床上,眼里妖惑的雾气被一层迷茫的白雾所代替。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看着他嘴角的淤青,春夏心底无比忐忑,站在门边不敢进去。

  陈然把东西收到了他的柜子里,轰走了在场的人想让他们单独谈谈。

  春夏依然站在门口的位置。

  林久目不斜视,淡淡开口:“既然都来了,还躲什么。”

  春夏的心中微微一动,走到他的病床前坐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苹果一边削苹果,一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沉默。

  门外陈然和同学吵闹的声音传了进来,高高低低听不真切。

  “春夏,我请求你,能不能不要再来干涉我的生活?能不能放过我?”过了很久,林久忽然开口,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过去的事情摆在我的面前,让我去面对?你这样咄咄相逼到底想要怎么样?春夏,我没有欠你什么。我们之间自从崇文死了以后,一切都结束了。”

  春夏的手一滞,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林久看着天花板,甚至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

  春夏的耳边忽然响起肖静笙昨夜说的那句话。

  难道真的是这样的吗?

  她一直以为她没有去牵扯他的生活,以为自己已经不去干涉他,以为自己才是受伤最深的那一个,到头来呢?看似他游戏人生,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可是,他其实根本没有放下,不是吗?否则,为什么和春夏有关的事情,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激起他的愤怒?

  “过去的事情你就不能让它过去吗!”林久把头扭过来,曾经璀璨如星的眼底如今黯淡无光,像是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春夏,我想抹杀掉所有和你有关的一切。非常想。如果有可能,我真的想让过去从头来过。一辈子都不要认识你。所以,我请求你,郑重地请求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真的很累,很累。”

  这是春夏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林久,也是第一次听到一向自负的他对她低声下气的恳求。他曾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为了她一点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看来这一次,他是铁了心要离开她了,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他都要离开她。话已至此,春夏还有什么资格,什么权利,去知晓那些被他隐瞒的真相?

  那些以往,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他是真的不想再见到她了!

  她为何就不能体谅他呢?

  “我知道了。”春夏心中忽地漫过一丝萧瑟,淡淡地应了一句,起身离开了医院。往往我们越不想伤害他人,做出来的事情却越容易把他人所伤。春夏本以为只要重新回到他的生活中,一切就有机会重头开始。而现在看来,一年,足以改变一个人太多太多。

  他既是不想回去,不想提及,她一个人守着那些过去不肯放,又有什么意义?

  春夏忽然觉得一直以来所追随着的目标轰然崩塌了,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回到学校,她买了瓶矿泉水,从宿舍里拿来抹布,蹲在林久之前打架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地上的血渍。那是属于林久的东西。从前会晕血的她,此时也不觉得头晕了。心里的疼痛几乎疼木了她所有的神经。泪水不知在何时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那一片片的腥红。仿佛她在努力擦着的一切,也不过是眼中无法擦去的雾水一样。

  只是,擦着擦着,眼底忽然出现了一双鞋,挡住了她的手。

  春夏抬起头,看到冰山一样的叶溪深,止住哭声哽咽道:“你怎么来了。”

  “我若是再不回来,某人恐怕就要翻天了。”叶溪深把春夏一把拽起来。虽然撑着拐杖,却也依然有着不容反抗的坚定力量。

  “发生什么事情了?”叶溪深看着春夏,脸上面无表情,眼底却流淌着浓浓地担忧。

  虽然春夏已经想到,既然叶溪深回来了,或许他已经大致知道了情况,但这毕竟是她和林久之间的私事,不想麻烦他,“不说行吗?”

  叶溪深拽住她胳膊的手紧了紧,“不行。”

  春夏扭头看着他,叶溪深轮廓分明的脸似真似幻,不知是因为这泪水,还是因为这天气,春夏总觉得眼前出现的是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一个横亘在她和林久之间,无法被抹杀掉的人。情不自禁地就脱口而出道:“有人冒充我的名字给林久写了表白信。又把林久和我高中时候拍的照片放了出来。我不知道是谁在这么做,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我,我……”

  “好了,不用说了。”叶溪深放开她,夺过她手里的水和抹布扔到垃圾桶里,霸道地拍了拍她的脸:“春夏,你就不能放下过去吗?”

  春夏怔了怔,“我放不下。”

  叶溪深弯曲的十指僵了片刻,扶住她的肩膀郑重道:“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这个没有出息的样子。”

  春夏像是忽然被人灌进一口凉到骨髓的柠檬汁,浑身一凛。半晌,仰起头来,冲着叶溪深扬起了一抹熟悉的微笑,“叶溪深,我什么时候没有出息过了?”

  叶溪深紧皱的眉,舒展开来,春夏总是能够用最短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叶溪深笑了笑往宿舍楼走去。春夏把他送回宿舍楼下,然后,回去就打电话给夏沉。却没想,她还未问,夏沉就已经坦白,早上他来Y大揍了林久一顿。

  春夏被他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本来还给了自己无数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夏沉不会动手打林久,想不到,竟然真的是他,“夏沉,你干嘛打他?”

  “我乐意。”夏沉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悔过成分,“你不要以为你什么也不肯和我说,我就不会知道。你别忘了,我和你在同一个高中。你们学校贴吧的帖子已经转到了我们学校。你现在都快成我们学校的红人了。”

  春夏被他讽刺的尴尬讪笑,“夏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怎样?我要复习了,就这样。”夏沉不和她多言挂断了电话。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春夏很久都没回过神来。明明是姐姐,她却常常需要夏沉这个弟弟来保护她最后那微薄的自尊和希望,她真的是一个很失败的姐姐。

  窗外忽然风雨大作,窗帘被吹得猎猎作响,年久失修的窗户被风势夹击的像是随时都会掉下。一股强势的冷风吹得春夏一阵发寒。被惊醒的刘芳从床上跳下来跑到窗边唉声叹气,“唉,这才刚晴了没一会儿怎么又下起雨来了。还有完没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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