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生久久不敢出声,他低着头,好半天才闷声道:
“全,全凭爷爷做主!”
杜之远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并没有就此事做回应,而是说道:
“我的寿辰简单办个宴席吧,明日便拟定请柬。”
厅堂中的三人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杜之远。
杜之远办寿宴,这还是头一回!
杜玉生欣喜不已:“好,好!孙儿这就准备!”
“飞星,一会儿我写一封请柬,明日你替我送去。”
季飞星立马就明白杜之远说的是谁,“是!弟子明白!”
杜之远本来是想自己送去,但是明日不行。
大齐与北燕之战后,大齐急需与梁国联盟,抵御北燕。
梁国使团,正是明日抵达京师,使团之中还有一位梁国皇子,他应当前去迎接。
而这位梁国皇子,正是此前杜之远口中那位资质平平,心性不良,又不好拒绝的子弟。
若是杜之远拒绝梁国皇子的拜师帖,只怕不利于齐梁缔盟。
……
请柬上宾客一栏,并没有写名字,只是简单写了挚友二字。
看来老师并没有问那位少年郎的名字。
啊不,已经不能叫对方少年郎了,能与老师互为知交的,那应该叫做高绝!!
在季飞星心里,那位不知名讳的少年郎,已经高若天穹一般的境界了!
他定是一位高洁文雅之士,如同圣人书卷里说的那样,厌倦了尘世的功名利禄,所以才隐居林泉,终日逍遥!
季飞星不知道江渊的居所,只能是来到了前天的河边凉亭,吩咐家里的家仆在四处等着,若是看到有那位高绝的身影,就立即来报,他得亲自去迎接才行。
季飞星等啊等,从天明等到晌午。
江渊终于是来了。
季飞星原本昏昏欲睡,听到下人禀报,疲倦一下子消散了,立马起身去迎接。
“怎么今日行这么大的礼?”
季飞星恭敬的说道:“先生是与老师同坐的高绝,自然受得大礼!”
“高绝?你搞错了吧!”江渊嗤笑一声,说道:“今天这么大阵仗,你老师没来?”
季飞星闻言会意,立马遣散了周遭的家仆,并且恭敬的说道:
“老师有要事处理,特地吩咐学生今日过来给先生送酒,另外还有一份请柬。”
“寿宴啊~行吧,到时候我会到的。”
“学生替老师谢过先生了!届时学生派车驾过来接先生吧!”
“不用了。”
“是。”
江渊到河边坐下,将画板放下,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季飞星将酒取出温上,江渊见了,顿时喜笑颜开。
季飞星看着模样奇怪的画板,有些新奇,不过在江渊拿着奇怪的笔落下痕迹的时候,就很快反应过来了。
“先生还会作画?”
“一点点,国画不会,素描还行,怎么?交流交流?”
“国画?”
“就是毛笔画,这东西叫做炭笔,削尖了用于素描,凑合着用用。”
季飞星提着食盒在一旁,看着纸上一道道细小的线条勾勒出轮廓,渐渐露出吃惊的神色。
这种陌生的作画方法,非常直白而尖锐的将事物的美感呈现出来,并不像是传统作画那般朦胧。
真不愧是高绝啊!
季飞星心里佩服不已。
很快,江渊画完了景,上了色。
季飞星却觉得这画又变得平平无奇了起来。
忽然,他心中一动,问道:“先生,不知这素描,是否能用作画肖像?”
江渊有些意外的看着对方:“好想法!这其实本就是用作画人脸的方法,只不过被我明珠暗投用来画风景了。”
“先生能否教我?”
江渊笑着点头道:“当然可以。”
“我给先生行大礼!”
“别!”
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动不动就搞跪拜这一套?
季飞星见江渊脸色不悦,知道他不喜欢,便不再坚持。
“你是京城人士吧?”
“是的先生!”
“那我教你素描,你给我讲讲京城见闻吧。”
“学生从命!”
季飞星的学习能力让江渊有些惊讶,很快就掌握了素描的简单要领。
季飞星见江渊面露赞许,略微得意,他是京城四大天才之一。
天才的名号可不是叫着玩的!尤其是他还是杜之远的门生弟子,没点本事岂不是辱没了师门?
江渊听到了钟漱儿被禁足家中时,只觉得好笑。
倒是不出预料…
“嗯?你这画的是谁啊?”
季飞星的手法还是有些生涩,不过还是初现俊逸神韵。
“靖侯!”
江渊眯起了眼睛:“噢,可是钟邵并没有这么俊逸的眉眼。”
季飞星与钟邵没有见过面,只是觉得将军应该有俊美之意,毕竟,女帝宠爱的弄臣就是个柔美做作的戏子,他见过一次,还以为他与靖侯应有几分相似。
江渊换了一张画纸,笔下迅速描摹,很快,一张坚毅中带着两分青涩的脸庞便出现在纸上。
“这才是钟邵。”
季飞星定睛看去,这一幅肖像神韵跃然,神情灵动!
他惊奇不已:“先生认识靖侯?”
“认识。”江渊没有否认。
“先生,这画能否赐予学生?”
季飞星想把这画转送给杜玉生。
他知道杜玉生对钟漱儿有意,若是杜玉生将画作赠送给她,或许能博得几分好感。
“拿去吧,我再画就是了。”
江渊忽然觉得悲哀,神策全军,都没有留下遗像。
“唉,女帝陛下在宫中养了一个扮演靖侯的戏子,那模阴柔至极,恃宠而骄,行事跋扈,哪有半点靖侯的神韵?陛下怎会觉得他演得像?真是令人费解!”
江渊冷笑一声:“昏庸啊。”
季飞星顿时一个哆嗦,急忙道:“先生,这话可不能说!”
“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前犹歌舞。”
江渊嗤笑反问:“还不昏吗?”
季飞星浑身一震,这一字一句,皆振聋发聩!
季飞星眼眶微红:“昏!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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