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珏眉头微皱，神情不知为喜为怒。

他问：“许久，多久？”

夜瀛道：“将近酉时，那时殿下已经去了乐坊司。”

“人在哪儿？”

“还在偏殿等着。”

墨珏迈步进去，走去了偏殿。

他步伐迈得快，夜瀛小跑着才跟上，嘴里说着情况：“阿离说她今日也没吃东西，属下命人端了些吃食过去，可她一点也没进，说是没胃口。她一直问，殿下何时才回来，愿不愿意见她。”

“还有，”夜瀛顿了顿，“傍晚探子传来消息，郁南君，意图谋反。”

墨珏笑了笑，“早劝过皇叔，他不听。”

他脚步顿住，吩咐：“让人准备膳食，做些甜的糕点。”

“诺。”

夜瀛领命离开。

****************

姬倾婉已经等得身子都麻木了。

她不记得自己今日是如何从大殿离开的，只知一回南阁楼，就晕了过去，一个时辰后才醒。

狼皇会否答应那黑狐王的请求？

想到那黑狐王与父亲相差无几的年老模样，看她时的嘴脸，简直恶心至极。

可若狼皇下旨，她能如何......

摆在眼前的选择只有二：要么认命听从，奔着死路去。

要么，去求墨珏。

她摸不准墨珏的性子，也不知他还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但不管如何，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夜色深浓，姬倾婉身上愈发的冷，手里捧着适才宫娥送过来的热茶。

须臾，殿外传来了脚步声。

她忙地站起身，放下了茶盏。

两位宫娥缓缓走了进来，添了几盏烛火。

姬倾婉见着人，恭敬行了礼：“见过殿下。”

今日宴席墨珏换了身织锦华服，金冠束发，雍正尊贵。

她当初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生得很好看，那双眼睛仿佛会勾人。

可，好看归好看。

坏是真的坏。

“求见我，为何事？”

那人幽幽地开口询问。

姬倾婉仰了仰头，定睛瞧着他，却没出声。

墨珏朝着两位宫娥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姬倾婉略微松了口气，一步步朝着他靠近。

他在乐坊司待了许久，即便没有让姑娘侍奉，也染了一身属于女子的脂粉味，只消稍微靠近就能察觉到。

姬倾婉抬了抬眼睫，本是要说的话噎在了喉间。

他在乐坊司，自然是去寻欢的，这个时辰才回来，定然已经由姑娘伺候过了，想必累倦，是不愿意多看她几眼的。

她开口求他，他能答允么......

姬倾婉重重吐了口浊气，缓缓启唇：“今日黑狐王所言......”

话未尽，墨珏便打断：“不想侍奉别人？”

她抿紧嘴唇，摇了摇头。

“你来求我什么？求我把你留在身边？让你只侍奉我一个人？”

他说着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揉开她因为慌张而紧握的手指。

姬倾婉掌心一片湿润，手指僵硬，似乎是很抗拒别人的触碰，却又不敢违逆他。

“手心冒汗，是害怕皇叔下旨，还是在怕我？”

姬倾婉强行让自己放松下来，翕动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他......会答应狐王的请求吗？”

“会。”

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

其实这个回答也是没有悬念的，只是从他口中听见这样的笃定，姬倾婉心中凄凉更甚。

“你知道黑狐王先前的四位夫人都是怎么死的吗？”墨珏攸地问。

姬倾婉抬眼，墨珏紧盯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散漫的笑意说：“被他的下属凌虐致死。”

“为保下属忠诚，将伺候自己的女人丢出去给他们玩弄，是黑狐王的一贯作风。”

话语似刀锋，狠狠剜在她心口。

姬倾婉垂目，眼里瞬间变得湿润。

墨珏轻声：“我可以去和皇叔说，不把你送给狐族。”

“你能许我什么？”

姬倾婉反过来覆上他的手，声音又低又软：“殿下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答应什么？”墨珏将她往怀里一带，低头凑近，“一辈子都做我的人吗？”

姬倾婉声音带了哭腔：“求殿下护我周全。”

墨珏笑了声。

今日所有的不悦似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不嘴硬说要去侍奉皇叔了？”

墨珏在她唇上亲了亲，听见她说：“倾婉只想侍奉殿下。”

“你很聪明。”他语气分外温柔，“不过这话我听着很喜欢。”

姬倾婉不敢再多话，由他抱进里侧，上了软榻，按着亲了好一会儿。

双手被束缚住，衣上盘扣也解了大半，两人紧紧相贴。

就在她以为墨珏要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他却倏地停了，遂在耳边问：“饿不饿？”

姬倾婉茫然地看着他。

“你昨日就没吃东西，不饿吗？”

她摇头。

墨珏不禁又笑了声。

他欲要下榻离开，姬倾婉下意识拽住了他的手，“殿下先前的话......可都还作数？”

墨珏捋了捋她脸颊的散发，给了她想要的话：“你是我的人，我不会让旁人染指。”

“至于那夜说的——”他话语顿了顿，“我现在可以给你明确的期限，但没有意义。”

“你既不会信，我也不会守诺。”

是了，他哪怕说了也可以想反悔就反悔。

那么前一句同样也是如此，哪一日厌了她，便会弃了、丢了。

姬倾婉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声带恳求：“那殿下能否答应......到了腻味的那日就送我回去？”

墨珏打量了她半晌。

最后答应了：“可以。”

“多谢殿下。”

墨珏下榻，冷冷笑了声。明知他不可信，却还要骗着自己，真是可怜。

姬倾婉拢紧衣服，不知他今夜是何意，只见他起，自己便也起了。

明知他不可信，却还要骗着自己。

可她......没有别的选择。

她穿了外衣，仿佛身上多了些力气，也没那么累了。

墨珏整理了下衣服，“我命人传膳。”

姬倾婉惶然看着他，应声：“多谢殿下。”

她随他走到膳桌旁，一前一后坐下。

不多时便有宫娥呈了膳食来，她感觉不到饿，此刻更没心思吃东西，略瞧了眼，还有好几盘糕点。

墨珏给她夹了菜，夹一口她便吃一口，也没有多说什么。

但看得出，她吃得很勉强。

“不合胃口？”

姬倾婉侧眸看向他，只恭顺道了一句：“多谢殿下。”

墨珏搁下筷子，将一小盘荷粉酥推到了她眼前，“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