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月下午在卢家停留了四个小时，临走前已是晚上的六点半了，她去看了看情绪稳定下来的卢玉阿姨，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爽。环顾四周，窗子上加了一层又一层的钢板，屋子里也透着一股被长期侵浸的苦涩药味。

“卢阿姨，你好，我是三月，你还记得我吗？”

卢玉就看着她，怎么也不说话。

“妈，这是三月，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天天来我们家玩的，你还记得吗？”卢和鸣在一边和声。

卢玉嘴巴一撅，转身闹着要春婶给她零食。

“阿姨现在还有清醒的时候吗？”张嘉月想着曾经那个时髦明丽的卢阿姨现在成了这副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半年前还好，但一清醒就总是会寻短见。”

“这半年她的记忆失去的越来越多，很多时候连我都不认识了。”卢和鸣无不痛心。

两人简单的又寒暄了几句，在拒绝了卢和鸣的留饭后，张嘉月就打算离开了。

卢和鸣正打算送张嘉月回家，又被告知她另有要事，只得送到小区门口。暮春的秦市天黑的还是较早，他站在这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弥漫的夜色，轻松包围住了她，像是早就融为一体。

直到远处“砰”的一声关车门声传来，卢和鸣的烟瘾发作，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打火机滑过，点燃了手里地烟支，浓浓地吐出一大口烟圈。

在他的记忆里，三月姐一直是明媚张扬的蔷薇。

——

前一晚的南城陆氏集团。

开了一天跨国会议的陆祈年，关闭面前的笔记本，笔挺的身躯往后靠，呼出一大口气。旁边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来电人是奶奶。

“祈年，忙完了吗？”听筒里传出一道慈祥又温暖的妇人声音。

“奶奶，还要一会呢。”

“祈年，你...…”

没等陆奶奶说完，陆祈年拿开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揉了揉眉心，他知道奶奶这次来电的目的，打断了对方：“奶奶，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会去秦市处理好的。”

陆祈年又敷衍了一下耳边絮絮叨叨的奶奶，陆老太太知道她理亏，陆祈年压根就不想管这件事。

当初她通过她的手把这个项目转给了蒋家，陆祈年知道后没说什么，但紧接着就发狠将很多亲戚都清出了陆氏。

蒋家业务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她不忍心看着弟弟一家为这事发愁，她也不忍心自己家族没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她都不吝啬自己的帮扶。

秦市的度假村项目对蒋氏很重要，她不得不舍下脸求助自己的孙子，自家这个孙子从小在老太爷手底下培养的，能力手腕青出于蓝胜于蓝，南城豪门圈的二三代中，再也没比他更优秀的继承人了。

蒋家自己不立起来，能帮一帮二帮不了三，光她的脸面又可以用几次呢？何况她的年纪也大了。

两人的谈话说的上不欢而散。

秦市的度假村项目是半年前被陆氏开拓出来的业务，当时这个项目却被交到了奶奶的侄子蒋家成手里。

自己家的员工吃亏了，陆祈年只得从其他地方给他找补回来。陆氏集团作为家族企业发展到现在，亲戚关系错综复杂。这一次的事情刚好成为了他手中的一把刀，狠狠地清理了一波集团的蛀虫，也成功让陆氏集团摆脱了很多家族企业的桎梏，轻松上阵，也更有活力。

蒋家成没想到的是，秦市当地的何家同时竞争投标失败，输给陆氏，愿赌服输，但来的却是一个毛头小伙，心里哪里能咽下这口气。

蒋家成来了后，便稍稍从中作梗，双方很是结下梁子。有一次，蒋家成在酒吧遇到挑衅地何家公子，年轻气盛的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虽然一时和解了，但后来两人遇到总是会有一番争锋。

再强的龙遇到地头蛇都得盘一盘，在何家眼里，蒋家成还不是龙，只是扯着陆氏皮的蛟。度假村的项目进度一度停滞，陆老太太的意思是想他过去，好好地扯起这面大旗，何家一定会给这个面子不再为难。

都让自家老太太递话了，陆祈年怎样都会走这一趟。

陆祈年走到秘书处，吩咐：“帮我订明天一早去秦市的票。”

说完便返回自己的办公室，拿起座椅上的西装外套，挽在胳膊上，直接走了。

秘书处的几个秘书小姐姐等到陆总背影都没影了，眼睛还在张望着，心跳似乎在砰砰加速，有个比男明星还好看的上司真是甜蜜的负担。

“陆总真的好帅啊！”不知道是谁直接感慨出声。

“比很多男明星都好看啊。”

“也不知道这朵高岭之花会花落谁家。”

“看到他的那张脸和那个身材，无论他有多挑剔，我都能忍。”

秘书处的一位男秘书抬了抬头，道：“那以后都你去送文件了。”

巨大的干嚎的女声响起：“还是别了吧，各司其职好吗？”

办公室爆发出一场大笑。

刚刚陆老太太想叫陆祈年回去老宅吃饭，拒绝后，自己开车径直回到御景公馆。

这处处于南城商业中心的顶层复式公寓距离陆氏集团开车只需要十分钟。外人看他年纪二十八就久居上位，除了有手段，能力过硬，陆祈年背后付出的艰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连续六年的空中飞人生活，忙得脚不沾地，很多时候从公司回来这里稍微洗漱躺下就睡着了。

灰色系的豪华公寓里冷冷清清，Lucky躺在落地窗旁边的猫爬架上也一动不动，平时主动过来照顾它的阿姨也爱搭不理。

他的耳朵突然一竖，懒洋洋的身体瞬间充满活力，从两米高的位置跃下，蹿到公寓门口，身体也竖直趴在开门处。

陆祈年刚开门就听到Lucky“喵喵喵喵”的撒娇声。

陆祈年这次弯下腰，将这只十几斤的小娇娇抱起来，Lucky显然更兴奋了，并不满足，转眼就跳到了他的肩膀上。陆祈年轻哄着这只无法无天的坏猫，好不容易才让它下来。

但接下来就是，他走到哪里，Lucky就跟到哪里，连他在上厕所，都要在门外静蹲着等他。

洗完澡后的陆祈年，站在客厅的落地窗下，隐在高楼后面的半个下弦月，被一座座熠熠生辉的摩天大楼衬托的暗淡无色，道路上的车辆仍然川流不息。

他身上的黑色浴袍微微散开，露出大片纹理流畅白皙的结实胸膛，八块腹肌隐隐起伏着。

半倚靠在沙发上，露出一双修长的大腿，指间猩红闪烁，慵懒矜贵。

据他的助理说，AF公司那边传话过来说，她想和他一起吃饭。

听说她现在回去秦市了，他该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