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月坐在副驾驶听完卢和鸣说的这些年的情况,沉默了很久。
“卢阿姨现在还好吗?”张嘉月转过头看向正在开车的卢和鸣。
“这两年,她的记忆已经开始出现问题,好在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护工,在她的引导照顾下,最近都还挺稳定的,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卢和鸣顿了顿。
“我明天下午过来拜访一下,方便吗?”
“当然可以。”
卢和鸣又想到了什么,脸色特别纠结,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道:“我哥……我哥留了封信给你。”
张嘉月没说话,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和她提过卢森博了。
此时听到他的名字,竟恍然如梦,这个人的名字已经消失在她生活很久了,这个人仿佛从未出现在她生命里。
秦市的老宅按照奶奶的遗嘱,早就过户给了张嘉月,位于秦市老街的中心。
老街周边都是历史文化街区,人流很多,车道也宽阔,所以总是会堵车。
张嘉月让卢和鸣把车停在路口,她可以自己回去:“小鸣,就在这里停吧,我走近路,穿过这条巷子就到了。”
“早点回去休息,我明天来你家拜访卢阿姨。”
“好的,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卢和鸣一起从驾驶室下来,将行李取下递到张嘉月手里。
张嘉月是在这片老街长大的,这一路走下来,发现改变得也非常多,一楼有很多都被租出去改成了商铺。
以前看到她从这里经过的爷爷奶奶再也不会和她说:“三月回来啦!”
又不停地夸她:“三月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三月好厉害呀,又拿了奖状啦?”
张嘉月拖着行李箱,走进巷子后又转了个弯,就到了一个大的雕花门口,这里就是张家的老宅,现在在她的名下,就是她的家了,她摁了密码,小心地推开大门。
老宅是个四层民居,占地面积有两百平米,带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靠着外墙边有一个小小的荷塘,以前每到夏天,奶奶就会带着她一起挖藕。
池子旁边的白玉兰树下铺了很多凋落的花瓣,塘面上也漂浮着一些落英。
院子的最中间摆着一套石砌的桌椅,天气暖和又不下雨的时候,她都是坐在这里,等待奶奶给她扎头发,再去上学。
奶奶特别会编辫子,她每天头上都是各种花样辫子。
爷爷去世的早,奶奶又不太喜欢家里有其他人,所以这里只有定时过来做家政的人员,可以说,她小时候和奶奶是相依为命的,中考后被奶奶送去南城才让她反应那么激烈。
风乍起,潮湿的空气里还残留着白玉兰的清香。
张嘉月站了一会后,继续摁密码进屋,已经快傍晚了,屋子里的光线黯淡。
空寂的脚步声回荡在整个一楼,她随手将行李一扔,走到墙边开灯,熟悉的中式装修映入眼帘。
奶奶去世后,这里除了她和偶尔回来祭祖的父母兄妹,就几乎是空置的状态了,家政人员也只会定时上门做做维护。
她先去一楼的一个房间给爷爷奶奶上了一炷香。
一楼本来是一个待客厅、饭厅、厨房和两个小房间,她后来让人改造了一下后,将其中一个房间用来摆放爷爷奶奶的灵位。
祭拜完后,她才拿起行李,走到角落摁电梯上三楼,她的房间三楼。
张嘉月推开房门,打开房间的灯,里面几乎没怎么变过,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法式公主风,奶奶专门找人过来设计,所以
尽管很多粉色元素堆叠,到现在依然没有过时。
拉开窗帘后,就是蔫哒哒的白玉兰花头,和馥郁的白玉兰花香,在下面还没那么清楚,现在才清晰的知道这棵白玉兰这些年长势不错,这里只能看到树顶,现在已经可以看到花枝了。
她掰了一片花瓣,颤动地枝头迅速把枝上剩下的花瓣给抖落下去了。
张嘉月一阵无语。
简单的收拾之后,张嘉月本就想直接洗漱休息,但想到赵子书要是知道了,她接下来的生活都要承受对方的唠叨。
附近有个她小时候特别爱吃的中餐店,店主和奶奶相识了几十年,双方都是很好的朋友,以前要是奶奶有事,她就去那家店铺吃饭,奶奶定时清账。
名字也很接地气,就叫外婆饭店。
顺着记忆,张嘉月走了大概十分钟就到了,只是原来路边简洁朴素的小楼,现在已经成了大气雅致的中式风格,匾牌已经变成了“松香园”,要不是旁边挂了一块“原外婆饭店”,她转身就走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了,客流量看起来也依旧是络绎不绝。
张嘉月走进去后,发现店员早就不是以前的叔叔婶婶了,服务员带到位置后,张嘉月直接报了菜名,让她不用给菜单,小姑娘一脸笑容地问:“您也是在网上看攻略过来的吗?”
“那倒不是,我是以前来过的食客。”
“难怪这么会点,都是我们的招牌呢!”
“那您稍等,我去给你点菜。”
小姑娘麻利地跑去拿了点餐机,给她下好了单。
“您稍等,菜一会就上了。”
这顿饭吃的还算可以,虽没有以前冬奶奶亲手做的好吃,但也是有几分火候在里面。
临走时已经晚上九点半了,刚出饭店,就被人从侧面拍了拍肩膀,张嘉月身体一紧绷,回头就看到一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圆脸姑娘。
“三月姐,真的是你,你回来了怎么不说呀?”
“这生意这么红火,忙不过来吧?我只是回来办个事。”张嘉月已经认出来人,是外婆饭店的孙女,梁实秋,比她小一岁,很长时间她们都是饭搭子,因是认识的人,张嘉月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三月姐回来是去给榕奶奶扫墓吧?”梁实秋歪了歪头。
“没错。”张嘉月浅浅笑道。
“哇哦,三月姐,你太好看了吧。”
“我能不能给你拍条视频,饭店肯定更火了。”
张嘉月手心有点发痒,还是没忍住,像小时候一样给她脑袋来了个爆栗。
“三月姐,你怎么还是欺负我。”
娃娃脸的小姑娘揉着头,像只小猫咪撒娇一样。
张嘉月眼睛弯了弯,身上的清冷凛冽气质消散了大半,露出久不见的一丝丝明媚。
猫咪姑娘没忍住“噗呲”一笑,打趣:“这才是我熟悉的三月姐啊,刚刚你一身气势,我还以为上门的讨债的来了。”
“我寻思,我们饭店也没欠债啊?”
“小秋秋长大了,敢拿我打趣了?”
张嘉月似笑非笑。
“不敢不敢,我哪敢摸猴子屁股,是吧?”
听着打趣,张嘉月也不觉得有什么,一直紧绷的心彻底松懈下来,两人在一边叙了叙旧,不觉已经晚上十点,两人不得不分开。
分开前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新的微信,梁实秋还是旧的,张嘉月这几年已经换新的了。
回到家里,张嘉月洗了个舒服的澡,风吹起窗边的柔纱,伴着玉兰花香,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盯着穹顶熟悉的水晶灯,她知道,这次不用安定片,她就能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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