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院落中多出一位女子的事情很快传入佘老夫人耳中。

那时佘老夫人正与姚氏拿着画轴说着王家二郎君之事，萧氏与佘絮儿也在。

“模样还娇美？”佘老夫人疑惑的看向元妈妈：“止儿怎会无缘无故去买一个美娇娘回来？”

“是从云明楼买回来的。”云妈妈又说。

佘老夫人脸色微沉。

“云明楼？”姚氏把画轴卷好，递给身边的女使，玩笑似的说道：“该不会是给她父亲准备的吧，景堂院的老郡王可没有醒来的迹象哩，难道还要冲喜？”

萧氏脸色黑了黑，佘絮儿也蹙起眉。

“哪有女儿给父亲安排妾室的？”佘老夫人知晓姚氏在打趣：“容雪侄媳可别乱开玩笑。”

姚氏看向萧氏，她就是故意说来膈应萧氏的，心里就是不爽如今翻身做主且身份在她之上的萧清霜。

她笑：“清霜，你可得注意，这种事情在锦城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不然那止丫头平白无故去买个美娇娘做什么？这府邸那么多的女使小厮还不够她使唤？”

萧氏除了刚刚有些许的变化后，脸色依旧：“嫂子不是来说止儿亲事的吗？说这些作甚？”

姚氏这才看向身边挨着的王家祝妈妈，是王家为了照顾王二郎安排的老妈妈，在王家颇有几分威严。

佘老夫人朝着祝妈妈歉意的笑了笑：“祝妈妈，你们家二郎的画像也看了，生的当真是不错。”

祝妈妈有几分得意，二郎君的容貌就是在这京州也是拿得出手的。

“老夫人夸赞了。”

佘老夫人比较满意，又想到姚氏所说王家二郎是何等人，心里竟有了几丝痛快，仿佛江止就该配这样的人。

“家中女儿六月才及笄，听闻二郎马上省试，那到六月份定亲，完全可以，咱们两家喜事连连啊。”佘老夫人这番话就已敲定江止嫁入王家的事实，不容置疑的决定。

祝妈妈听佘老夫人一听，王家能攀上江家这样的人家，简直就是王家祠堂冒了青烟。

“那咱们两家就把公子与姑娘的庚帖换了？”祝妈妈试探的问道。

“可以。”佘妈妈看向元妈妈。

元妈妈会意，立即走向里间。

祝妈妈没想到能这么顺利，看着元妈妈双手捧着锦盒走向她，她也从衣袖中取出庚帖。

双方交换。

原本两家交换庚帖是极其隆重的事情，会宴请宾客，男方也会拿出诚意以表看重女方，细节也相当繁琐。

如此这般简单的交换庚帖。

足以看出主位上高贵的老夫人并没有多看重家中女儿。

祝妈妈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甚至庆幸佘老夫人不看重，以后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换句话说，这佘家孙女江姓的姑娘只要不死在二郎的后院就行。

“亲家老夫人，那奴婢先告辞，把这件喜事先行告诉二郎。”祝妈妈端着锦盒起身说道。

“元妈妈，送送祝妈妈。”佘老夫人吩咐道。

待脚步远去，佘老夫人脸上笑意满满，看向姚氏：“容雪当真是给止儿挑了一个好人家。”

姚氏噙笑：“伯母满意就好。”

佘老夫人看着姚氏的目光中透着隐隐的冷芒，很快，收回视线看向萧氏：“止儿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清楚，刚刚听元妈妈说大姑娘从云明楼中买回一个女子。”萧氏心里有些拿不准，江止特意去云明楼买清倌回来，什么意思？

“不知廉耻，那种地方也是她女流之辈能去的？”佘絮儿低声骂道。

萧氏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佘絮儿闭嘴。

佘老夫人则是沉思起来，她说：“去看看。”

若真是给佘裴音挑选的妾室，也不是不可以，佘裴音现如今只有佘延岑一子，且还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儿子。

萧氏起身跟在佘老夫人的身边。

姚氏一看有戏可看，笑眯眯的起身跟着。

佘絮儿并不想去见江止，奈何又对江止的院子好奇，她很想看看这京州郡王府的贵女有着怎样的庭院。

那种想攀比又自卑的矛盾感让佘絮儿对江止更加厌恶。

晖月轩。

处于江府最好的位置，地广。

阁楼相衔黑瓦，人工挖建的小湖此刻在正午的日光下波光粼粼。

小筑、凉亭配游廊，假山处处是水声。

以及一片小桃林，别有一番雅致。

正值草长莺飞季节，满园的粉红着实迷人眼。

萧氏与姚氏看到晖月轩，内心唯有震撼。

许是白日，外院并未有人守着，穿过一片小桃林后，才来到内院。

佘老夫人认得守门的婆子，那是江老夫人身边的人。

在这座府邸以往主子的心腹前，佘老夫人莫名没有在清世堂的傲气。

相反，江老夫人心腹也从不觉得佘老夫人是这府邸的老夫人。

“大姑娘可在？”佘老夫人也不知为何在清世堂的傲气在这里就做不出来。

“回亲家老太太的话，姑娘正在小憩。”开口的是郑妈妈。

谈吐恰当，找不到出错之处，但又因着‘亲家老太太’这样的字眼让一行人脸色微变。

不是老夫人，而是亲家老太太。

不是主，你是客。

“祖母来了，止儿妹妹难道还要闭门不见？”佘絮儿心里早就不对味起来，都是父亲的女儿，这个江止就能拥有如此奢华的院子。

郑妈妈目光落在佘絮儿的脸上：“咱们江家只有江止这一个姑娘，且没有兄弟姐妹，还望这位姑娘莫要攀亲攀戚。”

佘絮儿瞬间脸色变红，胸腔中蕴藏着很多话，却只能藏在胸腔里面。

“这位妈妈，絮儿只是关心大姑娘与老夫人的祖孙情义，并没有别的意思。”萧氏脸上平淡，眼中有着冷意。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想我们老夫人还在的时候，也不会来打扰大姑娘休息，不过奴婢也能明白，这亲或不亲，还是不同的。”郑妈妈话音落下就与佘老夫人对视。

佘老夫人神情未变，知晓郑妈妈的话中话，无非就是在说她与江止不亲罢了。

她轻笑：“那麻烦郑妈妈转告止儿一声，就说外祖母给她亲事定下了。”

郑妈妈脸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笑眯眯地说：“等姑娘醒了，奴婢一定把亲家老太太的话带到。”

佘老夫人在淡笑中转身，随着老郡王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她在清世堂中显然已把自己当做这府邸的主子。

没想到啊，这晖月轩还有几根刺。

还根根刺在她难以启齿之处，让她说不出狠话来。

一行人在晖月轩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待到就离开。

显然晖月轩的内院已铜墙铁壁。

佘老夫人后知后觉，江止在提防她。

与晖月轩拉开一段距离后，姚氏是最急不可耐的一个。

“老夫人，止丫头院子中的一个老奴才怎么能如此嚣张？”

佘老夫人在听到‘老夫人’这三个字的时候胸口之处好似被什么堵住，她说：“那些都是老江氏身边的人，止儿这是在防着我这外祖母呢。”

姚氏一听，心中也颇为不快：“伯母，要我说，就该让所有人知晓止丫头与王二郎君换了庚帖，名声先被王家给定下，及笄过后就出嫁。”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佘老夫人叹气道。

姚氏走近佘老夫人：“我知晓伯母心慈，总归想着裴音的面子，那要是止丫头自己先犯贱，您是不是就可以为保佘家名声之由把止丫头快速嫁到王家？”

佘老夫人的步伐慢了些：“何意？”

姚氏在佘老夫人低语起来。

……

此时晖月轩中。

卿芸在给江止与苓湘湘斟茶，二人相谈虽少，但也从对方身上没有感受到恶意。

苓湘湘因着佘延岑的关系对江止有着歉意。

而江止抬手示意卿芸停下。

卿芸把手中的茶碗放至江止手边，说：“被姚氏带来的婆子主家姓王，锦城人士，在京州照看主家二公子，佘老夫人给姑娘定下的就是这王家二郎。”

江止修长且白皙的手捧起了茶碗，品了一口后，饶有兴致的说：“这王家二郎查了么？”

“只知道学问才情都不错，且马上省试，已是举人傍身，结交的也是朝中官员之后。”卿芸说道。

“这么好？”江止笑了：“再查。”

卿芸颔首：“是。”

这时，郑妈妈又走了进来，直接走至江止的身边，说：“姑娘，刚刚亲家老太太派人来说，三日后老爷要带姑娘您去忠伯侯府举办的马球宴。”

“还有哪些？”江止问。

郑妈妈说：“有萧氏。”

“没了？”江止倒是意外，居然没有佘絮儿。

郑妈妈摇头。

江止扯笑，眸色微寒。

看来今日把那个老太婆拒之门外是彻底被激怒，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