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虞琅刚进去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里面气氛不对劲。

汪蕊丽坐在办公桌上，神情漠然的看着对面坐着的人。

左边坐着脸色难看，穿着一身佣人衣服的女人；她身边是哭的抽嗒嗒的虞怡然，正在用手抹着眼泪，泣不成声。

右边是两个神色肃然的警察，一男一女，女的警察拿着一个记录的板子，手里不停的在写着东西。

“你们来了，坐我旁边吧。”

汪蕊丽看到虞琅来了，表情才有一点缓和，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虞琅去看那边正在进行的审问。

虞怡然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哭了一个晚上，两眼肿的跟核桃似的，又红又肿。

因为她拒不承认这些东西是自己偷盗的，所以警察拿出了那些物证图片给她看。

“这个项链，上面有11克拉的钻石，是在你居住的房间床底下发现的。这是记着虞琅小姐丢失首饰的物品清单，这是负责打扫她房间的女佣的口述证词。”

警察把一大堆照片和资料在桌子上一字排开，分别指给虞怡然的母亲看。

因为这次报警的是虞家，警局不敢怠慢，一大早就派来了两名警官过来确认情况。

而且顾忌到有主犯嫌疑的虞怡然还是不满十二岁的未成年人，出于A国法律上对未成年人的保护，不能采取常见的立案调查，调查手段只能尽量温和。

虞怡然哭的就没停下来过，就算是那个看起来还比较温柔的女警官，都有些烦躁。

以为哭就能躲过法律责任了吗？

于是主要审问的人就变成了虞怡然的母亲，一个看起来清瘦白净的女人。

虽然是佣人穿的素净，可她手上还戴着一个金镯子，想来是被人看着，来不及换掉。

“还有这些，总共涉及的金额巨大。”警官对着女人说，“女士，我要提醒你，我们已经掌握了不少的视频监控资料，如果你或你的女儿继续否认，我们将会依法对两位进行立案调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鉴于尊重受害者汪蕊丽女士的主观意愿，她愿意听从你们的解释。一旦立案，性质将会直接转变。女士，抗拒从严坦白从宽，我们此次的审问已经是酌情例外，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女人的脸色一阵青白，她咬着嘴唇，下意识看向一脸冷然的汪蕊丽，但是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汪蕊丽早料到虞怡然会用把戏和花招来逃避审问，所以她一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充足的证据。

需要让她们母女俩认识到，拖延时间只会让事态更加严重。

“警官，直接给她们看监控吧。”

一阵静默后，汪蕊丽说道。

一段视频在对面墙壁的电视机里开始播放。

走廊上虞怡然鬼鬼祟祟的进入虞琅的房间，而恰巧房间里的监控拍到了虞怡然明晃晃的正脸，此刻另一份监控显示，虞琅正在画室里画画，房间里只有虞怡然一个人。

虞怡然观察到房间无人后直奔梳妆台，在首饰盒里挑挑拣拣，动作小心的拿走了一件东西，赫然就是一条钻石项链。

“同天内的监控显示，虞琅小姐并没有和你的女儿虞怡然有过接触，如果真如你女儿所说，丢失的财物是主动赠与，这样的说法是完全不成立的。”

警官补充到，“并且未成年人的赠与，如果没有得到其父母的追认，那么其赠与行为应认定为无效。”

“现在，女士，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虞怡然的母亲陷入两难，铁证如山，她女儿的那点小聪明，根本只是一点上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由不得她们再否认。

如果承认这东西是虞怡然自己偷的，也许会得到更宽宏的处理，可是她作为监护人，肯定还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丢失的东西已经卖了，她根本就还不起。

工作没了还是小事，钱还不了，不管承认是不是自己唆使虞怡然去偷东西，都逃不过牢狱之灾。

现在只能让女儿承认，去求得汪蕊丽的原谅，才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女人想清楚，拉着虞怡然就直接跪到了地上向汪蕊丽磕头。

“夫人！！！”一句叫出了悲怆的感觉，女人的头重重的磕到了地上，“饶了怡然这一回吧！她还小，不懂事，您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呀！”

警官的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

第一次见到服软动作这么利落的，趴到地上磕头认罪，就一个眼神，母女俩的动作整齐划一，一气呵成。

汪蕊丽算是知道虞怡然那些哭哭哭的办法跟谁学的了。

果然是母女俩，说一口咬死的时候就绝不松口，说求和解，什么傲气骨气，瞬间就没了。

要不是虞柏生特意叮嘱她，留下虞怡然还有些别的用处，她巴不得赶紧把这俩人铲出去扔外面。

“现在知道认错，早干嘛去了。”汪蕊丽冷冷的说，“要说话就有个说话的样子，跪着，人家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们呢。”

她说着喝了一口茶，放松的靠在了椅背上，不再去看地上的两人。

警察也不好开口让这母女俩站起来。

可轻易起来，还怎么继续卖可怜?

女人的眼光又转向了虞琅，哭哭啼啼，“大小姐！怡然跟您一起长大，她也就犯过这一回错，您就看着过去的份上，饶了她吧！”

虞怡然本来不想再和虞琅低头，可现在情势所迫，她只能忍下自己的不甘心，咬着牙说：“琅琅！就原谅了我这一回吧！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这样毫无营养的话虞琅听着就觉得厌烦，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翻来覆去老是这几句，也不明确承认是自己偷的东西。

避重就轻。

一副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母女俩才是受欺负的一样。

虞琅就跟没看见一样，挪开了目光。

她内心应该是深恨虞怡然的，毕竟虞怡然是导致她上辈子凄惨结局的间接推手。

可看到虞怡然的狼狈样子，虞琅心里并没有一丝快慰。

恶毒的是上辈子的虞怡然，现在的虞怡然其实还没有做那些事情，她现在也仅仅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这样的认知让虞琅面对她时，心里总有一种无能为力。

她还是不够心狠，终究做不到像虞怡然一样，能干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只是不想再看见这张脸了。

磕了大半天的头，又费力的哭了这么半天，结果尴尬的发现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愿意搭理她们的。

虞怡然她妈也知道这样的招数不管用了，只能拉着女儿站起来说话。

汪蕊丽挑了挑眉毛，讽刺到：“怎么？愿意站起来说话了？”

女人脸上挂不住的菜色，只能尴尬的点点头。

“其实我也没想拿你们怎么样，怡然年龄还小，你又在这工作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咱们也算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只不过——”

汪蕊丽手里轻轻的拿茶盖子，拂了拂飘在杯子表面的茶叶，故作停顿。

女人一听事有转机，赶忙说道：“只要夫人愿意原谅怡然一回，我发誓，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夫人和大小姐。”

“少看点电视剧。没有人让你发誓，也不用你做牛做马。”汪蕊丽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们做到两件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别说两件事，哪怕二十件事情，我们都愿意。”

女人赶忙表上忠心，生怕汪蕊丽会后悔。

“虞怡然在我女儿的生日宴上让虞家出丑，不承认就算了，还没有丝毫的歉意。第一件事，我要虞怡然当着虞家所有人的面上承认自己偷东西是事实，并和我女儿道歉。”

虞怡然听见了，眼睛不自觉的睁大，面色变得惨白。

要知道，她之前仗着自己和虞琅的关系好，觉得高人一等，看不起一同在虞家工作的佣人们，还常常排挤其他佣人的孩子，得罪了不少人。

要是让虞家其他佣人知道，她哪还有脸面？

“夫人，琅琅！”虞怡然是真的害怕了，比被赶出去更害怕的是丢脸的屈辱滋味，“我现在就给你道歉！对不起！是我偷了你的东西，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谎，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你别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道歉好不好？我求求你......”

虞琅心里受不了了她这种姿态。

她已经不想再对虞怡然说一个字了。

“当然可以。”汪蕊丽突然说。

“谢谢夫人！”虞怡然的眼睛里放出了光，但她还没来的及高兴，就听见汪蕊丽继续说道。

“你不同意我的条件，那我只能选择走法律程序了。”

“蠢货！”女人心中恐惧，恼羞成怒下直接给了虞怡然一个响亮的耳光，打的她一个踉跄。

她从小到大都没舍得动过虞怡然一根手指头，可今天她打了。

虞怡然被打的不可置信，母亲居然会当着别人的面打她。

“你现在还顾及着你那点没有一点用处的自尊心！你也不想想，会有今天的事情到底是因为谁? ”女人一想到虞怡然到现在了还敢不自量力的和汪蕊丽讲条件，就怒上心头。

“是我教你偷东西的吗！?你从小到大想要哪件东西，我哪次没有给你买过？可你永远都不知足！”女人忍不住又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我今天就是要打醒你！你记住了虞怡然，你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你是个佣人的女儿！收起你的自以为是，就让你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虞怡然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了两个巴掌印子，她像是惊呆了母亲居然会这样对她，呆愣愣的坐在地上，连哭都忘记了。

汪蕊丽无动于衷的看着这一切。

女人恳切的放低声音求道：“夫人，她一定会当着所有的面和虞琅小姐道歉的，她只是个孩子，不清楚事情轻重，求您了，继续说条件吧！我一定遵守。”

“第二件事，我看你们也交代不清楚丢掉的那几件了首饰都去哪了。当然，如果你丢掉了虞家庄园的这份工作，我相信你也没有能力去偿还那些钱。虽然那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女人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没想到汪蕊丽还要计较。

她只能诚惶诚恐的问：“那夫人说，要怎么办——”

汪蕊丽温柔笑了笑，让女人感觉到一股子脊背发凉。

“其实也简单，你没有钱，那就通过劳动来偿还吧。只不过干出来这种事，我不惩戒，其他的佣人还觉得这些事都是小事，如果全来偷，那我家里怎么够偷呢？”

“我也能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所以这样吧，怡然的爸爸呢，就不能留在这里继续工作了，算是小做惩罚。你们母女俩留下来，我这里包吃包住，你在这里工作还债。什么时候还完了钱，什么时候走人。”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汪蕊丽怎么会那么好心要放过她们，原来挖的坑全在这儿等着她呢!

“夫人，按照虞家现在的家政薪资，需要在虞家工作四十年整，就可以还完了。”秘书小姐立马配合的说道。

女人眼前一阵阵发黑，还是强撑着笑道，“夫人莫不是在开玩笑吧？就是按退休年龄算，我也只能工作二十多年。四十年......怎么会呢......”

虞怡然已经完全吓傻了。

“这个也好办。这不是还有怡然呢吗？她乖巧可爱，人又聪明，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总有情分在。其实我也舍不得让她受苦，不如你先工作十年，等怡然成年了，你们母女俩可以一起在这里工作，顶多也就二十五年，这钱不就还完了。”

女人这才明白，汪蕊丽她们根本惹不起！表面看着亲和，可要是没点手腕，怎么当上虞家的夫人！

“要么坐牢，要么工作还钱，就这两条路。律师已经替你们拟好了劳务合同，我时间宝贵，就不陪你们娘俩耗下去了。”汪蕊丽言尽于此，已经耐心耗够，“我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自己考虑，可要想好了。”

女人听完，直接绝望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