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这么冷，不准备让我进去吗？”

倪裳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抬头看向他，脸上浮现出几分落寞的神色，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嘶哑。

纪远川握了握车把手，犹豫了一会后，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倪裳率先走了进去，纪远川把车停在院子里，见倪裳四处乱逛，怕她吵醒了小白，便拉住她，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开空调啊，冷死了。”倪裳站在床边，裹紧身上的大衣。

“空调在小白屋里面。”

倪裳没忍住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接受了这个结局，她有些乏力地闭了闭眼。

“你来做什么？”纪远川关上房门，老房子隔音并不好，所以他说话都是用的气音。

不知道倪裳是没听到还是不想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在他的房间里来回看了看，动手拨弄着他放在书桌上的小玩偶。

纪远川有些没耐心，他晚上两点半下班，回到家必须保证三点能入睡，因为第二天七点要起床上课，如果不能按时睡觉，他一天都会没有精神。

“如果没什么事，你先走吧。”

说着，纪远川打开了房门，可就在他转身看向倪裳的时候，倪裳已经紧紧地抱住了她。

纪远川有些怔愣，动作僵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想要用手把她推开。

“纪远川，抱抱我吧。”

倪裳埋在他的胸口，身体细微地颤抖着，声音哽咽。

纪远川一下呆住了。

仿佛自己置身在梦中。

可怀里温热柔软的触感却又真切地告诉他，这都是真的。

纪远川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但是看着昔日明艳恣意的倪裳此刻如同脆弱小兽，他做不到狠下心肠。

迟疑良久，纪远川缓缓弯下手臂，轻柔地搂住了倪裳。

倪裳瘦了。

纪远川一下就感受了出来，不知怎么，他有些烦心。

两人就这样僵直地抱着，纪远川听着倪裳细碎的啜泣声慢慢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哭声，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能做的，就是这样安静地抱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倪裳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坐在床上，拿过纸巾擦着通红的鼻尖。

纪远川把纸巾盒放在她旁边，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想着要不要去煮个鸡蛋给她消消肿。

“你收拾一下床铺吧，我今晚在这睡。”倪裳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带着鼻音说。

纪远川站在原地没动，他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倪裳要留在这睡，要和他一起睡？

绝对不行。

“我这没空调，别冻着你，你还是回家吧。”

“我没开车，外面太冷了。”倪裳耷拉着脑袋。

纪远川听后，转身打开衣柜门，找出一件羽绒服，然后走到倪裳面前递给她，“这件很暖和。”

倪裳抬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羽绒服，不可置信道：“你要我大晚上自己回家吗？”

“我送你。”

倪裳一把将他手里的羽绒服拍掉，侧过头去，漂亮的脸蛋上带着委屈，眼泪紧跟着又落了下来。

拾起衣服后，纪远川看到倪裳又哭了，心里瞬间有些慌乱，抱着衣服站在原地做思想斗争。

见纪远川没有丝毫反应，倪裳也是要脸面的，擦了擦眼泪，起身走了。

走到门口，一阵冷风刮了过来，倪裳紧闭着眼撑了一会，随后打开大门准备离开。

纪远川追出来叫住她。

“在这睡吧。”

纪远川的房间很小，放下一张床和一张书桌后再没有空闲的位置，老妈长时间不在家，房间被纪远川当成了杂物房，现在收拾恐怕来不及了。

铺好床后，纪远川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倪裳，突然有些后悔，实在不该留下她的，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他反悔也没用了。

“睡吧。”纪远川让出位置。

倪裳脱下大衣，随后准备解开旗袍的扣子，纪远川匆忙转身，背对着她问，“你里面穿衣服了吗？”

“内衣算吗？”

纪远川在心里骂了一句。

打开衣柜门，纪远川找出自己洗好的睡衣扔给她，“你先换，我出去。”

在门口吹了半天冷风后，纪远川心里那股燥热才稍稍褪去，他敲了敲门，听到倪裳说换好了之后才进去。

倪裳确实换好了，并且已经在被窝里躺好了。

纪远川走到床边打开电热毯的开关，这床被子不是很厚，他体热睡着没问题，千万别冻着倪裳。

“你睡哪？”倪裳在被窝里露出一个脑袋。

“桥洞。”纪远川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倪裳听后往旁边让了个位置，侧身支着脑袋，用手拍了拍空出来的地方，“一起睡吧。”

纪远川没搭理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等纪远川再次回来的时候，端进来了一盆热水。

倪裳看了一眼，是泡脚的木桶，于是开口问，“要洗脚吗？”

“你脚冷吗？”

“冷。”

“起来泡泡。”纪远川摸了摸水温站了起来。

倪裳从被窝里坐起来，被冻得瑟瑟发抖，刚想躺下去回回暖，身上就被纪远川披上了一件棉服。

是纪远川自己身上的，还带着他的体温。

倪裳不怕冷了，踢开被子，把脚伸进了木桶里。

看着倪裳泡脚时舒服的神情，纪远川把一个干净的毛巾放在她旁边，“脚不疼了？”

“早好了。”

泡完脚后，纪远川端着盆走了出去，换了水，自己坐在客厅泡了一会。

看着已经接近四点的钟表，纪远川还是没做好思想准备，面对自己的房间他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

推开房门，纪远川发现倪裳已经睡着了，眉眼清浅，睡得十分香甜，完全看不出刚刚才哭过。

纪远川脱下衣服，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床不大，只有一米五，倪裳自己就占了一半，纪远川体格大，为了不碰到倪裳，只得靠边睡。

工作的时候，纪远川已经困得睁不开眼，骑车回家差点睡着了，可是现在他却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耳边是倪裳平缓的呼吸声，自己只需稍稍动身就能触碰到她柔软的身体，萦绕在鼻尖的，是专属于倪裳的香甜气味，倪裳喜欢喷香水，那款香水味道，纪远川只在倪裳身上闻到过。

纪远川感到身上那股燥热再次席卷而来，从印堂直直向下，一路上毫不停歇地来到了下半身。

纪远川闭了闭眼，极力控制着身上这股无名火。

就在这时，倪裳一个翻身抱住了他。

纪远川瞬间僵直，看着倪裳那极度张扬的美貌，眉眼精致得仿佛是从画里走出一般，艳丽的五官处于沉睡状态也依然绚烂夺目。

纪远川心跳有些加速，这一幕让他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跟倪裳分开的这段时间，纪远川经常会梦到她，梦的内容他记不住了，但是每次醒来心头那难以平复的心跳和一片狼藉的被褥总是会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梦。

望着窗外的月亮，纪远川最终没忍住，把手轻轻放在了倪裳的腰间。

摸着手下滑腻的皮肤，纪远川深吸了一口气，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滚动着。

第二天，手机闹铃响起来的时候，纪远川挣扎着拿过来关掉。

这时候怀里传来一声嘤咛，纪远川身体一顿，只见倪裳漂亮的脸皱在一起，似乎在抱怨这扰人清梦的闹铃。

纪远川忍着困意在倪裳背上安抚着，感受到她的情绪有所好转后，才强撑着起身。

穿戴整齐后，纪远川刚准备走，衣服就被倪裳抓住了。

倪裳困得眼睛睁不开，嘴里嘀咕了一句，“我等你中午回来给我做饭。”

纪远川沉默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来到学校，纪远川以为自己今天会困得抬不起来头，可是事实出乎他的意料，他一上午都是精神抖擞的。

下课后，纪远川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结果半道上被苏凯拦住了。

“跑那么快去哪？”

“不关你的事。”纪远川把包背好，推开他去骑车。

“今天心情不错啊。”苏凯用手扶住纪远川的自行车，朝他挤眉弄眼道：“遇见什么好事了？”

纪远川刚想否认，就感受到自己上扬的嘴角一直没有落下，于是他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钱塞进苏凯手里，“闭口费，拿走滚蛋。”

苏凯果真欣喜地收下了，等打开钱一看，瞬间大骂出口，“纪远川你他妈拿十块钱装什么大款啊！”

回家路上，纪远川想到家里没有多少菜了，倪裳胃口挑剔，不能糊弄，于是又拐去了菜市场买了些菜。

把菜放进厨房后，纪远川发现倪裳不在院子也不在客厅，于是打开了卧室门想叫她起床。

刚打开门，纪远川就看到扔在床上的睡衣睡裤，和空荡的被窝，倪裳已经不在了。

纪远川走了进去，不死心地找了一遍，发现倪裳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看来倪裳真走了。

纪远川坐在床上，浓黑如墨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还带着余温的被褥，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

坐在车上，倪裳拿出镜子补了一下脸上的妆，余光瞥见杨卓成一直往自己这边瞅，于是伸手打了他一下。

“看什么？”

“不是。”杨卓成躲了一下，“我在想你为什么不在那小子家继续待了，反正都过夜了不是。”

倪裳收拾好化妆品，把化妆包丢到副驾驶，然后躺在后座，眼里带着十分的愤恨，“纪远川一晚上，没碰我一下。”

杨卓成挑眉，“正人君子啊。”

“我都自卑了。”倪裳对着后视镜看了看自己的脸，感叹道：“美得很依旧啊。”

说罢，倪裳叹了口气，又懒懒地躺了回去，纪远川确实挺喜欢那女孩的，为了她愿意守身如玉这么久，倪裳都有点嫉妒了。

“那你还准备来找他吗？”杨卓成问了一句。

“找他干嘛，添堵啊。”

“明白。”杨卓成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