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陈跃进很快就想清楚了个中环节，他不能把这么大一朵羊肚菌埋没在自己手上，要让它闪亮。

　　他忽然为自己这个伟大的理想感到骄傲不已，开心地说：“校长，我是这么想的。这个羊肚菌它不是一个普通的羊肚菌，它是一个羊肚菌……王？对，王。它不应该像别的小菌一样被人吃掉，王要有王的尊严，披红挂绿，供更多人观赏。对，我觉得它是一件艺术品。”

　　校长看他越说越兴奋，听得一脸却是越来越迷糊，最后很怀疑：“你是要把它捐给我们学校吗？”

　　“不。”陈跃进差点没双手一把抱向巨无霸，心想你个慈眉善目的校长是想屁吃呢？我捐房捐车也不能捐巨无霸啊！因为其它两样我暂时没有，我现在就有个理想。

　　“校长，我是想艺术品不应该在我手上埋没。我就是一个粗人，如果留在我手上，今晚我能逮一只鸡把它炖了，可不可惜？”

　　校长看着他，很想说晚上可不可以喊我一声？我有一瓶好酒。

　　逐渐理顺的陈跃进越来越自信，不等校长回答便继续洋洋洒洒：“说实话把它拿在我手上我很沉重，我承受不起，我就是个农民。所以校长，我就想您是我们县教育界的头，你认识的人多，你帮我问问，谁想要？只要他拿去能实现这朵羊肚菌的价值，我二话不说转给他。”

　　“哦！”

　　校长有一丝丝明白了，边回味着慢慢点头：“你是来卖羊肚菌的？”

　　“唔唔……”

　　陈跃进才不会承认，拔浪鼓一样摇头：“我是来把艺术品呈现人间的。”

　　“嘶——”

　　校长嘴里嘶啦一声：“你是什么文化水平？我们学校走出去的？”

　　“小学毕业，家里穷，没敢继续念，县中学曾经是我的梦想。”

　　其实这厮当年就是没考上初中……

　　“可惜了。”校长挺遗憾的，当初应该是一个读书的苗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觉得我人脉广，看帮你问问有没有人要你这朵羊肚菌王。你看明白它不应该被送进市场几块钱一斤贱卖，你认为它应该拥有别的羊肚菌不具备的价值？”

　　陈跃进光棍点头：“它是艺术品，它甚至有可能有科学研究价值。您是咱们县教育界的扛鼎人物，我相信您的眼界和品格。”

　　“行了，别给我带高帽子。”校长抬手揉揉鼻梁皱眉说：“你让我想想谁有可能要你这个大东西。”

　　他想了一会儿拿起电话筒，忽然又抬头问：“你这个无价艺术品它转让应该有价吧？”

　　“有价，有价。”陈跃进赶紧又说：“只要缘分好，价钱都好说；实在缘分不到，我拿回去晒干，供奉一两年也是能接受的。”

　　“啧——”

　　校长咂巴嘴，还遇上了一个慧根深厚的农民啊这是？一朵蘑菇玩成艺术品不够，现在直接要捧上神坛了！

　　“喂，老肖……对……好……”

　　一会儿后校长挂断电话，笑着说：“我找了个人脉比我更广的，他让我等一会儿他电话。”

　　“谢谢。”

　　陈跃进这才想起来，赶紧把烟拿出来敬上，可惜人家校长不抽烟。

　　等电话的途中，校长开始百无聊奈地查户口……

　　户口刚查一个所以然，电话铃终于响了。

　　“喂？哦？……好……挺好……行……行……挂了。”

　　校长再次抬头：“你运气挺好，有个什么生物公司开价三十，说最多只能给这么多了。电话联系不太方便，现在就看你觉得缘分到没到。”

　　三十吗？对方也算耿直有诚意的，毕竟又不是当面谈价格能互相拉扯。

　　论斤卖从一块五变成三十，陈跃进觉得虽然没达到预期，毕竟在他心里是艺术品艺术是无价的！但也算缘分，勉为其难也就接受了，总比砸在自己手里炖只鸡更体现价值。

　　“谢谢校长，一看这个生物公司跟它缘分比我大一丢丢，它能去到那里也不算什么猪蒙尘，妥当。”

　　“珠玉蒙尘。”校长来了个现场教学，随后掏出三张大团结，“那边让我先代为‘请’过来，他们迟些时间会派人来取。”

　　他意味深长的又笑：“看来你这个玩意儿的确是要拿来给更多人观赏的，不过是切片观赏，不知道小同志有什么感受？”

　　开玩笑谁还不会？陈跃进双掌合十，**道：“佛祖割肉喂鹰，它切片供人观赏，它跟佛祖混一样，也不枉长这么大个儿，贪天地造化之功。”

　　接过三张大团结才最踏实，随即陈跃进站起来：“就不打扰您了校长，我也不跟您假客气，给多了我舍不得给少了您瞧不上，等以后发达了一定给学校捐一座图书馆回报。”

　　校长失笑，挥挥手道：“希望我能等到那一天。”

　　顿觉得今天还真是遇见了这片土地上的奇葩人……

　　陈跃进哼着歌出的校门。开心，三张大团结那是实实在在的。选择更没有做错，现在的文化人就是不一样，热心肠，又厚道人。

　　骑着自行车回家，陈小二好奇问：“小三哥，街上下午也有买菌子的？你真卖了？”

　　他是不知道今天陈跃进篮子里只有一朵菌子，以为像前天一样，装成一排一排的。

　　陈跃进打一个响指，他现在的最大目标就是早点挣点钱买个自行车，总骑小二的不好。

　　“十块钱，怎么样？不到一天的事儿！”

　　陈小二相当羡慕。每个月爹妈给他寄一百块钱，周边少量种了点粮食小菜养了头猪，顺便照顾家里妹妹们读书。他虽然不缺钱花，但是一天十块钱，也着实让他心动得很。

　　随后又是一脸苦：“可惜我没你那么多时间。”

　　“没关系。”陈跃进拍拍他肩膀：“你又不缺钱花。不过你实在想多弄点零花，下午小五小六放学了也可以进山看看，靠运气。捡少了自己吃或者晒成干，捡到量你给我我帮你送市场。”

　　小二家父母能早早去南方打工也是被逼的。家里除了老大夭折还剩下五个孩子，两个初中两个小学，家里三份土地运气不好还都不肥怎么整？一家七口要活只能另寻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