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里，翠儿弹奏了一遍古曲，指法变幻莫测，琴音绕梁三日。

乔姿蓉和蜜桃啪啪鼓掌：“好！”

“小姐快来练练，奴婢知道小姐底子比较……薄弱，这指法看起来花哨，却不难，能唬人。”翠儿委婉说道。

乔姿蓉抱着肩：“翠儿，得罪了。”

一炷香后，翠儿终于知道乔姿蓉那句得罪了是什么意思，她听完乔姿蓉的演奏，真是恨不得过去给琴砸了。

乔姿蓉也有些愧疚：“我底子薄弱。”

翠儿颤抖着手：“世上无难事，小主，咱们弹琴不行，可以跳舞！给奴婢一个晚上，定学会一支惊艳四座的舞蹈，教小主跳！”

乔姿蓉竖起大拇指。她悄悄跟蜜桃说：“你翠儿姐姐走火入魔了！”

当天用完了晚膳，翠儿就开始闭关研究跳舞。蜜桃出去打探了一番，回来跟乔姿蓉汇报：“今日新入宫的小主给皇后请安，一妃两嫔也在，十分热闹！”

“哦。”乔姿蓉没放在心上，她在数金叶子。

蜜桃转了个身，又凑到乔姿蓉跟前：“小主您不然问问我到底是什么热闹呢，奴婢憋得慌。”

乔姿蓉：“没空，一会儿数错了，又得重来一遍。”

蜜桃狠了狠心，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来，放在了钱匣子里。

乔姿蓉抬头，展颜一笑：“你展开说说。”

蜜桃盘腿上了软塌：“我跟您说，本来没什么，结果司徒贵人非要高歌一曲，以此感谢皇后娘娘在殿选那日的解围。结果您猜怎么着？”

乔姿蓉毫无反应，蜜桃又在钱匣子里放了一块碎银子。乔姿蓉立刻问道：“怎么着？”

“皇后娘娘夸奖了一番，一妃两嫔直接大喊，来人呐，杀猪啦！”蜜桃拍着大腿哈哈哈大笑起来，“司徒贵人脸蹭一下就红了！她先是怀疑，然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您现在去她宫里，八成还能听到她哭！”

乔姿蓉也跟着笑了起来。

隔壁用功读书的翠儿听到了这笑声，愁眉不展地走过来说：“这一妃两嫔来者不善呐。”

蜜桃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听了这话，顿了顿：“什么意思？”

“她们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如此放肆，显然是没将娘娘放在眼里，越过娘娘叫侍卫进来，不光是给了娘娘一个下马威，还警告了在场的五位新人。恐怕这一妃两嫔，是个难对付的。小主以后可要小心。”翠儿一番分析。

蜜桃满脸的不解。

乔姿蓉想了想说：“你是不是想多了？这一妃两嫔是外国人，或许她们只是不懂人情世故，说出了实话呢。”

翠儿一脸带不动的表情，扭头回去继续用功读书了。

“小主，翠儿姐姐好像很失望。”蜜桃说道。

“可不么，咱们得让你翠儿姐姐开心开心。”乔姿蓉说。

“怎么开心？”

“不能摆烂了。太后的圣寿节，准备起来！”乔姿蓉信心满满。

蜜桃也跟着有了期待：“如何准备？”

乔姿蓉带着蜜桃打开了自己的一个侧边柜，里面放着是她嫁妆里奇珍异宝的冰山一角，她选来选去，选出来一捆丝线来：“刘大娘子给的，你拿去给太后绣个屏风。”

蜜桃脸色微变：“太后生辰，奴婢一个人绣不合适吧？小主您要不然也一起？”

“你放心，自然是咱们合作的！”乔姿蓉宽慰道。

当天夜里，乔姿蓉早早睡下了，左右也没什么事儿干。

若水今夜不守夜，亥时刚到，就悄悄离开了凌霄宫。

御书房仍旧灯火通明，书案上奏折寥寥无几，皇上一个人坐在那看闲书。

“奴婢若水，拜见皇上。”

“说。”皇上坐在高位，声音传递到外间跪着的若水耳朵里。

若水缓缓道来：“果然如圣上所料，小主今日听闻要见皇后娘娘，特意精心打扮，但难掩黯然神伤之色。在得知皇上体恤，免了小主参拜之后，小主开心的回去喂鱼。奴婢听见小主的陪嫁丫鬟翠儿姑娘要教小主曲子，定是要弹奏给圣上听，小主开心得，竟然将一袋子鱼食都喂给了锦鲤。”

皇上听着这话，越听越觉得扯淡，最后问了句：“那你的结论呢？”

“小主定然是认出了皇上，喜欢皇上！”

“真的？如何看出？”皇上问。

若水笃定道：“小主有一盒金叶子，盒子底部放着一支点翠金簪，她一边数一边金叶子念叨，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当小主念叨他喜欢我时，满脸开心。但若最后金叶子的数量对照的是他不喜欢我，小主则是满脸的哀愁。奴婢会读唇语，准错不了。”

皇上洋洋得意：“赏！”

“谢皇上恩典！”若水拿了皇上给的金元宝，甚是开心。

皇上顿了顿声音又从里面传来：“太后的圣寿节，别让她丢人现眼，找几个人，培训培训。”

“皇上放心吧，小主十分上心！奴婢听着小主房里，又是练琴又是练舞的。”

“她想要什么，你多留心，想法子给她送去。”

“是。”若水汇报完了，退出了御书房。

转眼，太后的圣寿节来了。

在翠儿的不懈努力之下，经过了弹奏、舞蹈、七步成诗的等等训练，成功把翠儿累的一病不起，乔姿蓉是一点也没学会，也没往心里去。但好在，蜜桃的万寿图屏风绣完了，乔姿蓉在屏风右下角绣了自己的落款。蜜桃气的鼻子都歪了，这也叫合作。

这一天，是乔姿蓉入宫以后，第一次与后宫的嫔妃们见面。她半点都不紧张，若水为乔姿蓉梳妆的时候，十分佩服乔姿蓉的这一份淡定。

乔姿蓉披帛一甩，贵气十足。

躺在床上的翠儿强撑着，眼睛里包含了热泪，暗暗抓紧了床幔：“让她们见识见识，世家小姐的风采！”

若水跟在乔姿蓉身后昂首挺胸，心中所思：让她们看看，皇上选中的人是何等意气风发！

乔姿蓉：“吃席喽！”

蜜桃：“来喽！”

霞答应声势浩荡地出门，才刚走了几步，就被十公主的软轿给拦住了。

乔姿蓉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上次出门见皇后也被人突然拦住了，这次又是如此。

十公主在轿子上张望：“二姐是哪位？”

乔姿蓉一听这称呼，心里乐开了花，乔子楚你有点本事！

“这儿呢！”乔姿蓉从人群里站出来。

十公主立刻摆摆手，轿子落下，十公主手舞足蹈，跟乔姿蓉两个人互相见了礼，然后拉起了手：“二姐！你跟子楚长得真像！”

乔姿蓉心想可不么， 龙凤胎呢。

“常听子楚提起十公主，终于有缘得见，十公主果然如同子楚说的那般。”

十公主竖起了耳朵，还有些害羞：“子楚说我什么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乔姿蓉道。

“二姐~”十公主这一声二姐，拐了七八个弯，乔姿蓉从这里面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二姐，我特意来接你一起去寿宴，到时候咱们两个坐在一起，你不用理会旁人说什么。”十公主安慰道。

乔姿蓉本来也不把别人放在心上，但是十公主一番好意，她不好推辞。

“多谢公主。”

“还叫什么公主，二姐叫我凌蓝就好。”十公主一招手，又抬过来一顶轿子，“二姐上轿。”

十公主的轿子走在前面，乔姿蓉的紧跟着，这一路上遇见了新入宫的四位常在，十公主连个好脸都没给她们。所以跟在十公主后面的乔姿蓉，虽然位份低一些，也就没有下轿给她们行礼。

十公主有些替乔姿蓉委屈：“以二姐的容貌才情，家世地位，皇兄居然只封你做答应。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没关系，触底必定反弹，我有信心。”乔姿蓉说道。

“我和哥哥从小养在母后的身边，母后最疼我了，不如我去找母后说说，让她今天封你个贵人！”十公主扭过身子，兴致勃勃的提议道。

十公主口中的哥哥便是八王爷高天琪，他们的生母是太后的表妹，生下十公主便撒手人寰了，太后将这一对兄妹接到自己宫中抚养，因此他们兄妹无论是与太后，还是皇上，关系都十分亲近。这位十公主跟自己与子楚的身世倒是有些相似，都是自幼丧母。她幸运的是有大姐撑腰，可十公主和八王爷却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幸运。

当年先皇驾崩，天威帝登基，年仅十四岁的八王爷请旨去了封地，留十公主一人在这皇宫里，这五年来八王爷封地进贡是所有藩王当中最多的。

乔姿蓉有些唏嘘不已，这姐妹儿这公主当的，有点质子的味道。

“二姐，你怎么了？”十公主见乔姿蓉发呆，担心道。

“没什么，有点晒。”

“二姐你再忍忍，等到了母后那，我给你拿冰酪吃！”

圣寿节在太后的万寿宫举行。

鲜花从宫门口一路扑到大殿上，殿内丝竹礼乐不绝于耳，西域来的舞者正翩翩起舞，让人眼前一亮。十公主拉着乔姿蓉进入了大殿，除了帝后和太后，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乔姿蓉瞧见了各位亲王和他们的家眷，殿内设置了二十张桌子，因为不是大寿，所以并没有大办，只请了皇室自家人。

又因为十公主的缘故，本该在末席的乔姿蓉，被安排在了上座，正好在皇上右边的次席，而乔姿蓉和十公主对面那张桌子坐着的是八王爷。乔姿蓉一抬眼，正好看见了八王爷，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看乔姿蓉的，两个人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八王爷抓起酒杯来一饮而尽，紧接着就红了脸，也不知道是因为酒太烈，还是其他。

十公主瞧见亲哥哥自然开心，她跟乔姿蓉说了句：“二姐等我一下。”便去对面跟八王爷打了招呼，兄妹二人闲话家常，两个人不知道说起了什么，都笑得合不拢嘴。

乔姿蓉在这一瞬间，心里有些异样，不知道子楚在家吃了没，她爹吃了没，她大姐快不快乐。她拿起酒杯，独饮了一杯，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多日不见，你可还好？”

乔姿蓉扭头看见司徒怜雀过来了。

“还行，你可还习惯？”乔姿蓉问。

“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司徒怜雀问。

“你说才艺表演？”乔姿蓉说。

司徒怜雀点点头：“可准备了？”

乔姿蓉摇摇头：“我准备了一份礼物。”

“你呀你，真是不用心。太后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你准备了什么？”乔姿蓉问。

“我写了一首祝寿词，我要亲自唱给太后听！”司徒怜雀信心满满。

乔姿蓉一个不留神，胳膊肘没拄到桌子上，差点翻过去，好在她及时调整，所以动作不大，没有引来在场人的关注。

“怎么了你？”司徒怜雀关心道。

乔姿蓉想了又想，委婉地说：“你在家的时候，你父兄没点评过你的歌声？”

“他们说好听极了！”司徒怜雀自信道。

乔姿蓉措辞一番，说多了怕得罪人，不说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最后她想了想说：“你们家人挺宽容啊。”

“你也赶紧好好想想，怎么出奇制胜，别给世家大族丢人！只当一个答应，怎么好意思。”司徒怜雀说完走了。

正在此时，帝后扶着太后来了，所有人都行了跪拜之礼，十公主已经回到了乔姿蓉的身边，在乔姿蓉的左侧。

“平身，今日是家宴，无需拘束，坐吧。”太后笑着说道。

众人谢恩，这才坐下。

宫女们开始上菜，圣寿节的宴，是由尚食局的两位女官亲自操办。一共八十八道菜，囊括了天下美食，有好些乔姿蓉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幸好这时尚食局的女官来了，为众人讲解这些菜。

女官一开口，乔姿蓉就呆住了。

这女官不是别人，正是欠她一颗珍珠的万静宜。

乔姿蓉下意识看向了司徒怜雀，两个人隔着数张桌子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那日万静宜落选，怎么又去了尚食局呢？

正疑惑着，万静宜介绍完了菜品：“尚食局以全素宴，贺太后娘娘万寿无疆。”

众人又是一惊，这满桌山珍海味，竟然全都是素食做的。而太后常年吃斋念佛，听了这是全素宴，更是对万静宜欣赏有加。

“你叫什么名字？”太后问。

“微臣尚食局司膳万静宜。”

太后点点头：“赏！”

乔姿蓉瞧见司徒怜雀恨得牙痒痒，一副就快要忍不住了的样子。她笑了笑，果然是她看中的好苗子，这个万静宜不简单。

乔姿蓉尝了一口菜，果然美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乔姿蓉总能感觉到一股压迫感，好像有谁在盯着她。

本着少说少错，不要乱听乱看的原则，她安静吃饭，只当一个花瓶好了。

“二姐，跟我一起给母后敬酒去吧！”十公主提议道。

乔姿蓉连连摆手：“我已经喝醉了，此时去，怕是要出丑。凌蓝你自己去吧。”

“好吧，二姐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我帮你兜着！”十公主道。

乔姿蓉点点头：“别管我了，你去吧。”

十公主这才离开了坐席，这期间有无数人上前给太后祝寿敬酒，吉祥话逗得太后笑得合不拢嘴，纷纷展示他们送的宝贝。乔姿蓉素来不喜欢这种场面，于是自顾自喝了几杯，头晕了也是真的。

就在这时，她瞧见司徒怜雀站起来了，那架势应该是要表演节目了。乔姿蓉扭头就找蜜桃：“快带我回去，人间百灵鸟要炸场子了！”

蜜桃连忙扶起了乔姿蓉，主仆二人从一众给太后祝寿的人群里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