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间，是一位身着红袍，眸底一片阴鸷的少年。
他高高抬起下巴，苍白病态的面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手中拿着一块棱角清晰的石头，危险至极，
“这锦鲤是你能逗弄的？”
“你可知晓它们为何这么胖？乃是本少爷亲手将那些讨厌的人剁成肉末，喂养而成。”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嗜血的笑意，“今日你若是能挨下这三块石头，便不与你计较……”
“如若不能……那也喂了池中的锦鲤可好？”
尾音上扬，似是在与她商量，可轻挑间如同地狱的催命符。
阿绾身子不停的颤抖，唇色尽失，这少年如同恶鬼一般，实在是过于乖张诡异。
苏百川见吓得她一动不动，浑似前几日被他虐杀的兔儿一般，最后只红着眼睛，嘴角汩汩的淌血，身子不停的筋挛。
忍不住伏下身子，张扬的笑了起来，还不忘对着身后几个仆从道：
“哈哈，你们看！”
“是不是很有趣？”
那些个仆从连声附和，不敢不应这混世魔王的话，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住手！你这是做什么！”
来人正是知县替苏百川请的西席陈丹臣。
陈丹臣据说是京都来的贵人，如今已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眉眼间浩然正气。
平日里也在书院任教，被尊称为陈夫子，散学后会专门到知县府教导苏百川。
可苏百川嚣张跋扈，再怎么教导也难改正那乖戾狠辣的性子。
刚好前几日书院中又来了一位芝兰玉树的少年，温良恭俭，一看便是人中龙凤，今日便是带着他到知县府给这逆徒好好上一课。
却未曾想到会碰到这副场景。
竟是欺负一个娇弱女子。
陈夫子怒极攻心，竟一时间差点喘不过气来，还好身后的沈宴扶住了他。
转眸间发现原本还噙着笑意的白衣少年面色阴沉。
一颗心被狠狠地揪紧，戾气从眼底一闪而过。
沈宴步履匆匆走到阿绾的面前，将她扶了起来，见她眼中泪水涟涟，隐有惧意，周身的气息越发的寒冷。
长眸中情绪翻涌。
今日之事，必当百倍奉还。
苏百川对陈夫子还是有几分尊敬的，更怕的是陈夫子将这件事说与爹爹听，那他定是要被禁足挨上几十鞭子的。
当下丢了石头，脸上挂起几分笑意，
“夫子我认错。”
面上并无半分愧疚之意，就算真的害死了人又如何，乱葬岗中不知丢了多少无头尸身了，顶多多拿些钱财。
况且他还并未动手。
陈夫子厉声呵斥道：“跪下！”
苏百川面色为难，有些不愿意，“夫子……不过就是……”
“川儿！夫子让你跪下你就好好跪下！”
知县夫人听到管家与自己说了苏百川之事，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妇人身材丰腴，一举一动间带着特有的韵味，脸上挂着歉疚的笑意，只道教子无方，让人看了笑话。
心下想的却是陈夫子是得罪不得，川儿被她骄纵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若是传出去日后定会被人诟病……
恐怕牵扯良多。
苏百川见自己的娘也过来了，才跪在地上，口中服软了些，微不可闻道：“孩儿知错了。”
“夫子你看，既然川儿认错了，又没有真的造成什么伤害……不如……”
知县夫人还是见不得苏百川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只能向陈夫子求情。
立于一旁的沈宴身姿清雅，语气极为平静，话底间隐有暗流涌动，
“夫子平日里便教导我们，为人定要以善为则，温良恭俭，君子昭昭而使人昭昭。”
“苏公子今日作为，日后若是为官怕是难以体会百姓疾苦。”
苏百川抬眸恨了他一眼，这人真是阴魂不散，在自家都能遇到，倒霉透顶了。
陈夫子听后略微思索了片刻方道：“所言极是，定要加以惩戒。”
“如此便去祠堂中请家法，跪拜半月抄读诗书，磨磨性子。”
苏家的家法乃是用浸泡后的带刺藤条，裸露肌肤，挨上数百下，皮肉溃烂方可。
那真是坐也坐不得，站也站不得。
苏百川脸色瞬间发白，祈求的目光投向知县夫人，哪知她只是摇摇头，不能帮到分毫。
陈夫子的话在苏家份量极重。
只因他是京都那位身边的人，万万不能得罪。
他咬牙切齿，将一切罪过都归结于沈宴，谁叫他这么多话，定是要撕烂那张嘴。
殊不知，沈宴亦是一样的想法。
让他死上千百次也不足为过。
好在绾娘并无大碍，怯生生地望着他，眼角的泪珠儿都还未干透，粉嫩的脸上毫无血色，唇瓣上隐隐带着被咬出来的血痕。
像个可怜狸奴一般。
他轻轻捏了一下阿绾的手心，暗自道：“今日所受的委屈，我会帮你一点一点讨回来。”
面庞在清辉的照耀下美如冠玉，潋滟的长眸与神情也被镀上了一层暖色。
阿绾心想，沈宴就该是这般，温润清雅，好似瑶台之上的仙人。
她轻轻点点头，只要是阿宴说的，她都信。
而另一边，昏暗的烛光下，面对着一堆牌匾，苏百川痛的大汗淋漓。
那陈夫子竟是一步不移的盯着让人上刑。
藤条的尖刺穿入皮肉，离开的瞬间又会勾下一层皮肤，痛意蚕食着神志。
刚开始还忍不住大声叫嚷，到了后面更无半分力气，连叫也叫不出声了。
他跪倒在地上，苍白病态的脸上已经展露出虚弱之态。
一百零八鞭，不多不少。
空荡的祠堂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知县夫人藏在袖中的指甲深深地嵌入皮肉，眼中淬满了恶毒，川儿身子薄弱，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
可求情的话终究是说不出口。
待最后一鞭落下时，她才扑倒堂下，急忙唤来大夫医治。
陈夫子摇摇头，叹气而去，孺子不可教也。
苏百川匍匐在床上，早就痛的失去了知觉，旁边站着的知县夫人也已哭成了泪人，口中安慰道：
“川儿受苦了，你放心，为娘定不会让那些人好过。”
大红丹蔻的指甲生生被掰断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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