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啊老板，你真的是个好人。”

“是啊，我们都听老刘讲过你好多次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呢。”

“南小姐啊，你可真是个大好人，没有你，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左一言，右一语，让南鸢忽然觉得自己承受不住这样的好意，纵使是平时再怎么能言善辩，此刻却也只能不停地摆手，让他们不用客气。

枯树逢春，似乎有绿芽在悄悄冒出，那破败荒凉的医院门口，是一间冒着烟火气的餐馆，跟整洁高级挂不上边，却承载了一个又一个人身上不可磨灭的希望。

而那餐馆门口，生活中算是能言善辩的少女却不停否认着自己的一番好心。

人与人情感的交流，源于坦荡和真诚，而面对一片火热的真心下，却越是不知所措，总有那么些时候，面对诋毁比面对夸奖要容易些。

-

南鸢今晚是和林佳一起吃的晚饭，她看着手上那个红色的塑料袋，里面是刘阿姨和一些饭店里面的客人送的。

有新鲜的橙子，有两颗草莓，还有几袋小零食，看着寻常，好像随便一个小卖部都能买到，但是南鸢明白，这是他们最宝贵的善意回赠。

一个新鲜的水果，是年迈工人在疲乏之时吞了口口水咽下去的欲望，小小一包小零食，是小朋友童年最美好的憧憬和期盼。

而这些，他们都给了南鸢。

东西不多，却格外沉。

菜还没上，林佳走到南鸢身旁坐下，她点开相机，和南鸢自拍了一张。

南鸢看着倒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她盯着微信那满满的未读消息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佳伸手在南鸢眼前晃了晃：“还没缓过来呢？”

南鸢眨了眨眼睛，静默几秒，随后轻点了下头。

林佳看着南鸢手机屏幕上的各式陌生头像，调整了下姿势托腮看她，转了个话题：“你的男朋友我倒是听说不少，但是南鸢， 有几个人你是真的喜欢的？”

南鸢愣了一下，她垂眸，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划，掩住了眸中的思绪：“不喜欢的话

也不会是我的男朋友。”

林佳挑眉：“是吗？是喜欢，还是，好感而已？”

“......”

南鸢侧头看她，有那么一瞬间，南鸢觉得自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完全说不出来什么反

驳的话。

林佳看着她这副如鲠在喉的模样，她坐直身子，在她耳边低声开口，一字一句落在在她

耳边落下：“顾以淮，才是你真正喜欢过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下午大家对她的热烈回应已经让她思维还没反应过来，那否认的话语

堵在喉咙，却怎么样都说不出来。

过了半天，似乎窗外的花都等倦了，和风一起碰撞出唰唰声，窸窸窣窣地，提醒她让她缓过神来。

终于，南鸢轻叹口气，在林佳面前，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脸色沉寂，语气也严肃：“我

这个人贱我是承认的，但是顾以淮，无论是背景还是和我的身份，注定不能像其他人一样。”

南鸢手指攥紧了，顿了会儿继续开口道：“我清楚知道我是一个追求新鲜感的人，但是在一起久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总是会消散的，爱情一生一世只有在充分爱着的时候能够保证，但是之后呢？我能一走了之，那顾以淮呢？”

“......”

林佳皱着眉听了半天，她揪着南鸢话里面的重点，直接发问：“所以，你当时直接去法国，不是不喜欢了，而是不敢和他尝试对么？”

“我不敢，”话匣子打开了，南鸢也没什么要隐瞒的地方，她摇了摇头，“我承担不起后果。”

林佳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她将南鸢垂到眼帘隔壁的头发重新撩回耳后，放轻了语调：“你怎么不知道顾以淮承担不起这个后果？你能想到的事情，他也能想到不是吗？”

“不了，”南鸢扯了扯唇角，她转了转手中的玻璃杯，看向窗外的眼神也显得温和，“没必要这样，对他不好。”

“......”

这顿饭吃的也安静，南鸢小口小口吃着，林佳在她旁边刷着视频。

窗外的天色更暗，路边的霓虹却更为璀璨，偶尔有客人推门进来，还能听见晚风拂过路灯，吹到风铃发出的碰撞声，清脆悦耳。

“南鸢？”忽地，一道声音压过风铃传到南鸢耳边。

南鸢抬头望向面前这个看起来还挺眼熟的男人，和林佳对视了一眼。

“好久没见你了，你什么时候回东临的？”

南鸢眨了下眼睛，她只是点点头：“有一阵子了。”

“哦，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那男人倒是热情，他站在他们对面，也没有突破社交安全距离，可能是看出来了南鸢没认出来他，他主动开口解释：“高中毕业到现在真是好久没见了，前段时间我还和你聊过呢，你说你在法国。”

他这么说起来，南鸢就有印象了，她在记忆里搜刮了一下，随后带着些不确定的语气询问：“江恺？”

“是我。”江恺点点头，露出了一个笑容，阳光又热情。

“好久没见老同学了，我请你们喝杯东西？”

南鸢也笑了下，记起来面前的人，她心中的警惕也放松了不少，其实和江恺在高中的时候关系不错，只是后来许久没联系了，记忆也渐渐模糊。

此刻他的名字重新出现，就像是擦去了石头上面那层薄薄的灰，记忆重新连接起来，南鸢也没打算拒绝。

林佳很识相地摊摊手：“我待会儿有约，就不跟你们去了。”

江恺的分寸感很好，他稍稍后退了一步到窗边等待，给南鸢和林佳说话的时间。

林佳不想去，南鸢也不勉强，她拿起椅子上的包包：“那我们先送你回去。”

三人一同离开餐厅，风铃的碰撞声再次响起，像是欢快的告别，又像是对下次见面的期待。

其实说是送林佳回去， 不如说是三个人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南鸢走在中间，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正值绿灯，他们刚想踏出马路，就被一声喇叭给吸引了视线。

莫让摇下车窗喊她们：“南鸢！林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