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是有什么传染病么？好想也不是，两天前因为受惊碰过她一次，女孩冷静下来后第一次时间拼命挣脱他的怀抱，他到现在还是安然无恙。

难道是有不准人碰的……严重洁癖？

错在自己，洛熙宸软下心来：“语璨，对不起，以后我保证不准任何人碰你。这次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心绪狂躁的楚语璨舒缓过来，定定望着他，默不作声。

“语璨，我带你离开这里吧。”

洛熙宸回眸，饶有歉意道：“对不起，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云薇芟无所谓一笑：“你我之间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是我不听你的警告，莽撞了。”

离开简弗朗蒂大学，带楚语璨回到白色轿车上，洛熙宸不差半刻地接到一个电话，这次终于不是柯纶戚那家伙。

小杨语气带着欣喜的激动：“队长，你让修的那部破烂手机修好了。”

“你在手机上可发现了什么？”洛熙宸镇定自若。

“发现一条可疑的短信。”小杨语气平和一些，读出短信的内容，“今晚，我就告诉你真相。”

“今晚，我就告诉你真相。”洛熙宸重念一遍，“你可查到IP 地址？ ”

“查是查到了，”小杨迟疑了半响，“不过IP 地址很奇怪，它不在别处，正在林氏集团。”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赶去林氏集团。”

洛熙宸索性挂断电话，立刻扭动方向盘往林氏集团的方向驾去，炽热的阳光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空气漂浮着一种沉闷的气息。

――今晚，我就告诉你真相。

真相？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IP 地址在林氏集团有两种可能：一是林氏集团出了内鬼，二是凶手故意潜入林氏集团发了这条短信，巧妙地隐去了足迹。

无论结果是怎样，他都有必要去一趟林氏集团。

白色轿车经过长长的跋涉，次日中午抵达林氏集团。

林氏集团没了商业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公司的情况一落千丈。年仅四十岁的林夫人面容憔悴，顶着两个墨黑的熊猫眼；素来厌恶公司的林氏唯一的贵公子林预琛也来帮忙打理，真是几天不见，这小子长大不少。

工作台上，林夫人疲惫的眼眸泛出一层晶莹的清漪，嗓音暗哑：“这林氏集团是我和阿霆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想不过有一天阿霆会惨遭不幸，公司的那股明亮的气焰也跟着他去了。”

洛熙宸心里五味杂陈：“林夫人，您要打算将它发展下去么？”

“不了。”林夫人轻轻摇头，“年轻的时候总是喜欢打拼，我现在老了，不想在过那种日子了。预琛已经考上凰禹大陆最好的大学，我相信他的前途一定会很光明，他有他的梦想，我需要尊重他，我已经捆了他十八年。”

“林夫人能这么为预琛想再好不过了。”洛熙宸接过林预琛端上的碧螺春好茶，优雅抿了一口，“预琛，你爸爸真的很爱你。”

楚语璨上前一步：“林预琛，我是见过你爸爸的最后一个人，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告诉你他一直都很爱你。”

少年伪装的坚强面具四分五裂：“我以前一直以为，在他的眼里生意永远比我这个儿子重要，原来他是一直爱我的，他最后想的不是生意。”

饮完上品碧螺春，洛熙宸将青花瓷茶杯一放，谨慎开口道：“林夫人，您可否能让我们观看一下您丈夫死的那天，这个工作室的监控录像，这与林霆先生死前收到的那则短信有关。”

“阿霆……阿霆临死前收到一则短信？”林夫人惊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洛熙宸剑眉低垂，“IP 地址就是这间工作室。”

“好，我一定要抓出让我丈夫惨死的凶手！”林夫人咬牙切齿，立即命人打开那日的监控录像。

高清的监控画面里空无一人，为了不放走任何细节，洛熙宸目不转睛锁定屏幕，眼皮不曾眨巴一下。

经过长达两个小时的凝视，皇天不负有心人――长相没有一点出彩，左眼角长了一颗黑痣的中年男人鬼鬼祟祟潜入这个工作室，摸出一部手机急速打了几个字，又偷偷摸摸地走了出去。

是他不会错了。

“姚睿……怎么可能会是他？！”林夫人几乎尖叫出声，脸上写满了万丝的不信，“他跟阿霆待了整整十五年，我和阿霆不曾亏待过他，偏偏为什么是他要害阿霆？在他心里就没有一丝兄弟情义么？”

“林夫人，这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最能收买人做事，一是生命，二是金钱。”这是洛熙宸多年做警察积累来的一个成见。

陪在洛熙宸身边这几天，楚语璨自然不是白待的，很快就明白了他这段话的含义：一凶手用姚睿自己的生命逼迫他，二凶手用金钱收买姚睿，其实只是发条短信而已，简单至极。

洛熙宸微眯清眸，继续道：“当然还有最后一种可能，感染少量的文凯特病毒。”

其实说来说去，最有可能的就是最后一种可能：少量的文凯特病毒可控制人的心智，如此做省时又高效，而且不会暴露行踪。

眼下，要找到这位姚睿迫在眉睫。

挑了一下眉，洛熙宸凛然道：“林夫人，您可知姚睿现在在哪里？”

“姚睿他……”林夫人回想一阵，“就在两天前，他说他有事要回老家一趟。”

回老家，想逃避侦查，这就对了。

“您可知他老家在哪里？”

……

似被遗弃了很多年，六层楼高的公寓已然丧失原来的鲜亮面容，染上暗黄陈旧的斑痕，阳台上爬满了茂密葱绿的杂草藤蔓，俨然是一个孤独无依的暮年老人，道不尽的萧条凄凉。

这比花园的那种萧条感强烈了许多，楚语璨柳眉深蹙：“你确定这个地方能住人？”

“林夫人给的地址就在这里，姚睿好像是住在三楼。”洛熙宸目光落在三楼的阳台上，绿油油的藤蔓爬了几米远，似乎在妄想用自己的身躯一点一点地包围这个苟延残喘的老公寓。

疾步跨上三楼，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蹿入两人的鼻息。洛熙宸眉尖一跳，加快脚步冲进姚睿所居住的公寓，终究，还是晚到了一步。

房间内陈设简单破旧，铺了大量灰尘的地板上一片血泊分外引人注目。中年男人悄无声息地躺在地板中央，全身布满了累累刀痕，狰狞可怕，面容平淡无奇，左眼角长了一颗黑痣。

“他就是姚睿。”洛熙宸试探了他的鼻息，深呼一口气，他死了。

按照血液的变色，他死了还不过两个小时，到底是谁杀了他？因为他发了那条短信么？

数了五次，数字没有错，不多不少，刚刚三十九刀，姚睿全身最致命的一刀，依然是在胸口，匕首刺得，和林霆身上的刀痕一模一样。

作案手法如此相似，难道是凶手早知道他要来找姚睿，为了怕姚睿泄露机密，先下手为强？可为什么偏偏是三十九刀呢？

线索断了，现在又多死了一个人，案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这里有人的气息，好想是提前设好了埋伏，他们要杀你！”门口，楚语璨的话语一字不漏落入洛熙宸的耳膜。

因为怕楚语璨再次被惊吓到，洛熙宸直接让她守在门口，避免直视这个残忍血腥的画面。

有人要杀他？洛熙宸打了一个寒噤。

走廊上井然有序的脚步声越来越逼近，洛熙宸当机立断，素手骤然拾起一张白纱缠在楚语璨的眼部，顾不得她不许人碰的原则，抱起身轻如燕的少女，三步并作两步到达阳台，紧紧拉住绿色藤蔓，转瞬稳稳落地。

众杀手自然也不甘示弱，连续不断地从阳台上跳落下来，皆是黑装，身手矫健，显然是受过专门的严格训练。

被洛熙宸紧紧护在身后的楚语璨因为感觉非常不适迅速拆开白纱，微微颔首，正视那个带队埋伏已久的黑装首领，其实也就长了一张平凡脸，没什么奇特的。

奇特的是，他为什么老是盯着自己啊？那两颗饱满的眼球似乎要夺眶而出，牢牢贴在她的身上！

“想不到，我这辈子能见到如此美貌的小姑娘！”黑装首领嘴角勾起一抹邪气十足的笑容，“美女，只要你能来到哥的身边，哥保证不会动你一根汗毛。”

洛熙宸双眸里满是鄙夷和不屑：“你真是色胆包天，能我面前说出这番话的，你还是第一个！”

“美女，你觉得如何？”黑装首领成功将他当成空气，目光炯炯有神。

“你说的是真的？”楚语璨眨巴着水灵灵的清眸，“我不需要去你身边，我只需要让我离开这儿。”

他们的目标是洛熙宸，她可不想陪这个人族奔赴黄泉。

黑装首领惊喜欲狂：“你要先来到哥的身边，哥才会让你安全离开这儿。”

“这个简单。”

楚语璨款款向前走了几步，洛熙宸怒气冲天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冷冷道：“我保证你去后一定会终身后悔！”

终身后悔，那么严重？

她认真望着眼前那双眸子，虽深不可测，但不像在说谎，洛熙宸是她来人界第一个相处最多的人，他是个恪尽职守的警察，不会欺骗她。

真心诚意地说一句话，她楚语璨，万分不想陪洛熙宸奔赴黄泉！

不过扪心自问，洛熙宸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都顾及她的感受，她的所做所为，真的太没有仁义道德了！

“我相信你。”楚语璨乖乖退到他的身后。

下一刻，洛熙宸眼神露出一丝锋芒，冷若冰霜：“为什么要杀我？”

黑装首领见诱拐失败，冷酷残忍的本性再也隐藏不住：“俗话说，好狗不当道，谁让你偏偏喜欢当这个道呢！”

第十八章 凝固时间

洛熙宸半眯起飞扬的清眸，语带讥讽道：“三楼上的姚睿，是你们的杰作吧！”

黑装首领皮笑肉不笑道：“是不是我们的杰作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将会成为我们最完美的杰作。”

“是么？”洛熙宸眼神轻蔑，“那我到是很期待谁会成为谁的杰作！”

浓重的杀意弥漫到半空，素来肆无忌惮的洛熙宸长睫微垂，心思敏捷的楚语璨自然知道他在担忧她的安危，为了表示自己并不会成为他的累赘，索性道：“你不必担心我，我参加过跆拳道，前段时间刚得到最厉害的黑带，我自己能应付。”

高悬的心稍稍降低一些高度，洛熙宸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给我杀了他们！”

得到黑装杀手首领一声河东狮吼，众杀手精神抖擞热血沸腾，紧了紧锋芒毕露的宝刀，毫不留情地向洛熙宸砍去。

很快，众杀手兵分两路，一路针对洛熙宸，一路针对楚语璨，手法遮掩不住凶戾煞气。别看楚语璨外表如花似玉弱不禁风，打起人可就另当别论了，使力有分寸，须臾之间，三名杀手狠狠摔在地面；洛熙宸当然也不落下风，三四名杀手被他狠狠踹到了几米远。

然而，“良好的开端意味着成功的一半”这句至理名言并没有体现在这场杀气腾腾的对决战之上。

楚语璨武力值是不错，不过要对付这群杀手中的精英，她只能说，天要灭我也。洛熙宸跟在部队训练了十多年，是锻炼出了一身好本领，但“团结就是力量”活生生诠释在眼前，终究是赤手空拳寡不敌众，只能险险避过。

世界上最狠辣最实惠的当属偷袭这一招，黑装首领倾注所有力量，举着利刀狠狠地朝洛熙宸的背部刺去。

交战激烈的洛熙宸没有丝毫察觉，但楚语璨看得一清二楚，不出几分钟，洛熙宸绝对能轰轰烈烈赶往黄泉！

不知为何，她不想那样的事情发生。

晃神的那一刹，手臂上猛然传来一阵刺痛，楚语璨咬咬牙，狠狠一脚将那名罪魁祸首踹飞几米之外。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那利刀离洛熙宸二十厘米时，奇迹般偏转一个角度，刺在另一名杀手腹部。

黑装首领顿时目瞪口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那刀角度高度精确啊，真是见鬼了！

洛熙宸迅速反应过来，狠狠踹了来不及防备的黑装首领一大脚，然后冷眼旁观他捂着腹部吃着痛。

偷鸡不成蚀把米，害人终害己，怨不得别人！

“洛熙宸，地下室！”楚语璨高声提醒一句。

脑子迅速一转，对啊，一些商品房会修有地下室，用来停放车位的，这老公寓也有地下室。

得到撤离的路线，洛熙宸顿然热血如火，踹飞挡路的杀手，闪到楚语璨的身侧，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腕，疾步飞奔到地下室。

地下室因为多年不见阳光显得阴暗潮湿，两人跑了一圈，发现有一处角落有明亮的光芒照射出来，通道口处堆积了大量的砖块，像是崩塌过一般。洛熙宸欣喜万分，牵着楚语璨小心翼翼走过乱七八糟的砖块。

他们的运气很好，后面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两人不着方向地在丛林里胡乱跑了一阵，总算甩掉了那群杀手。

“你……可以松开我了么？”古树下，楚语璨面容娇红，眸光清冷。

“抱……抱歉。”洛熙宸如遇电击，快速松开她，“刚才是形式所逼。”

楚语璨依靠着古树，舒缓气息：“我知道，谢谢你。”

一抹鲜红的血液悄然无声地流到纤纤玉指，洛熙宸眸光一聚，又拉起她的手审视伤口：“你受伤了，怎么没跟我说？”

楚语璨使力挣脱：“没事，小伤而已。”

“那么长的口子叫小伤？你好好待在这里休息，这里是森林，我可以去找一些草药治疗伤口，防止发炎。”

说到做到，洛熙宸整个身影利索地消失在粗壮的绿树之间，不多时，他载药而归。

摘掉嫩绿的叶片，用石头捣碎，放在掌心，准备将它敷在那道长长的伤口上，楚语璨却抢先一步，抓起草药毫无疑问地往……嘴里送去。

“你……喜欢口服？”洛熙宸有些无语，“可是……”

“没有可是，我很喜欢口服草药。”她继续往嘴里送。

洛熙宸急切道：“可是这草药只能敷在伤口处……”

动作一顿，楚语璨将信将疑道：“都是同一草药，口服外服有明显区别么？”

“有明显区别。”洛熙宸明眸灼灼，停在那团捣碎的草药处，“口服你大概会中毒而死，外服你手臂的伤口会痊愈。”

楚语璨长睫眨了一下，痛苦道：“可是，我只会口服……”

“我可以帮你外服啊。”洛熙宸浅浅一笑，还是第一次听见只会口服草药的。

冰凉的草药轻轻敷在伤口之上，他动作温柔，尽量不要弄疼她。楚语璨全神贯注地望着眼前那只细长的手……腕上的那块宝贵的金色手表。

洛熙宸依然记得，这是云薇芟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只是单纯的告诉他，莫要忘记了吃饭的时间，睡觉的时间，休息的时间。

见状，他恍然想起一事：“我记得刚才那黑装首领拔刀杀向我的那一刻，这手表奇怪的跳转了十分钟。”

作为一位名扬漉城的查案能手，事无巨细这一优质，洛熙宸仿佛是与生俱来，那奇怪跳转的十分钟自然不会轻松逃过他的慧眼。

楚语璨眸色微黯，干巴巴一笑：“这时间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跳转十分钟，许是你看错了！”

“应该是吧。”洛熙宸微微低首，仔仔细细敷好草药。她说得没错，时间怎么会倏忽跳转十分钟，压根解释不通。

“把你先前敷在眼部的白纱给我，我要……”

闻言，楚语璨大惊失色，警惕地后退一步：“你又要……”用它蒙住我的眼睛。

“我要它包扎你的伤口。”洛熙宸有些苦笑不得，“给我不？”

款款将白纱递给他，楚语璨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她委实不喜欢那种漆黑无光的感觉。

为她包扎好伤口，洛熙宸站起身，环顾四周，碧葱如盖如伞的古树间朦朦胧胧，乳白色的薄雾仿若古树穿上的裙装，这节骨眼上，压根分不清之前闯进来的是哪个方向。

摸出手机，打算用电话求救，但可悲的是，信号不在服务区。灰头土脸坐在古树的一旁，洛熙宸揣好不争气的手机：“看来，我们只有自己找路出去。现在天快黑了，我们怕是要在这树林里过一夜了。”

“哦，我知道了。”楚语璨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僵持了十分钟，洛熙宸重新起身，颇有担当道：“你怕是饿了吧，我去树林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可以吃的野果，你乖乖躺在这儿养伤。”

楚语璨乖巧点头。

目送他的身影离开，她徐徐收回视线，落在缠着白纱的伤口处，若有所思。洛熙宸说的没错，那块金色手表的确跳转了十分钟，是她故意做的。

她运用了凝固时间之术，时隔正好是十分钟。

她无法眼睁睁看到洛熙宸死在那把利刀之下，电光石火间她凝固时间，修改了那利刀的角度，然后审视一周，她终于发现往地下室逃走可以甩掉那群武力爆表的杀手。

但并不是什么事情都那么简单，坍塌一地的砖块其实是用来死死堵住那道通口，是她施了法术撞到的。

然，楚语璨很清楚，凝固时间之术不能轻易施用，凝固的时间越长对她身体的反噬作用越大。以后，不能如此莽撞了。

凝固时间之术并不是将时间永远凝固在一刹那，而是凝固了多久，当法力解除的那一刻，时间也会过去多久。所以，洛熙宸才会观察到，金色手表无缘无故跳转了十分钟。

款款起身，楚语璨踱步至不远处，掐指捏决，荒芜的地面凭空出现了一堆熊熊的篝火，盛满米粥的铁锅稳稳当当架在篝火之上，两副碗筷摆放在篝火旁边。

楚语璨蹲下身，玉手拿着勺子轻轻搅拌，等待洛熙宸的到来。转念一想，与他一起在人界历练也挺不错的，反正是这个人族先拉她闯入这段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