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淡淡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虽然这场景的确挺震撼人心，但是洛熙宸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警察，很快恢复镇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离女孩两米远处，轻声道：“你饿了吧，我刚做好饭。”

少女踟蹰不前，最后还是点点头，与他一起走进别墅。

端坐在古雅的圆桌前，浓郁的菜香蹿入鼻息，少女神情有些兴奋，洛熙宸温和笑笑：“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一起吃饭了，我吃饭比较随意，你也别太拘礼，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少女激动地拿起筷子，迅速夹起令人垂涎三尺的佳肴，见她吃得津津有味，洛熙宸还是有些欣慰，毕竟少女是第一人对他厨艺很满意的人。

嚼菜入胃，洛熙宸尝试地与她搭话：“我看你的年龄也不大，十五六岁吧，是读高中了，高几了，还是已经参加整个凰禹大陆的高考了？”

少女吃饭动作微滞，又迅速恢复。

洛熙宸继续道：“怎么见你是一个人？你的父母呢，你的朋友呢，怎么没见一个人留在你身边？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你把你的家庭联系电话号码告诉我，我帮你联系他们，我会把你送回去的。”

“我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少女吃饭动作彻底停了下来，破天荒开口，双眸泛起阵阵涟漪，“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父母长什么样。”

――我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父母长什么样。

每一个字无形地击在洛熙宸的胸口，没想到她会有一段悲惨的身后，嘴角浮出几丝谦意：“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父母已经离世了。”只有尽量避开这个话题，“原来你会讲话啊，我还是以为是……”是个哑巴，这会对侦察工作提升一个难度。

不过幸运的是，这个少女那么快就愿意开口和他说话了。

洛熙宸轻松道：“我叫洛熙宸，熙熙攘攘的熙，宸宫的宸。是一名警察。”

“我叫楚语璨，千言万语的语，璀璨夺目的璨。是一个……”及时刹住车，楚语璨话锋一转，“是一个人第一次来这里，你生活在这里，可不可以带我熟悉这里，我对这里一点都不了解。”

“你叫楚语璨啊，挺好听的。”第一次听她主动说这么长的话，洛熙宸欣喜道，“这个没问题。”

楚语璨将继续吃饭时，恍然又想起什么：“警察是个什么东西啊？”

“咳――咳――”正在吃饭的洛熙宸活生生被呛到了，面容微红，咽喉堵塞。警察是侦察案件缉拿凶手的存在，这个常识她居然不知道？

谨慎地瞄了她一眼，洛熙宸缓缓道：“你真的不知道警察是做什么的？”

楚语璨心血来潮：“它是不是一道菜，或者是一种花？”

警察是一道菜，一种花，敢问这天底下能说出这种话的也只有她一个了！

整理好思绪，洛熙宸颇有耐心地讲解：“警察呢，不是一道菜也不是一种花，而是一种职业，专门察理案件，将逍遥法外的凶手缉拿归案，为无数受害者讨回一个公道。你是人类，而且都长这么大了，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最基本常识啊！”

对啊，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人族。

楚语璨懊恼自己反应过激，灵光一闪，冒出一个借口：“我最近生了一场大病，脑子烧坏了，忘记了世界上的许多东西。你是个好心人，况且，你刚答应我会帮我熟悉这里的。”

这个里里外外怎么听都是一个谎言，洛熙宸表面也不拆穿：“好，你想了解什么，我帮你解答就是了。”

“你这个房子的长得好生怪异，还有这房子里一切，长得都很奇怪。还有，刚才我们坐的那个，它好奇妙，跑得好快啊！”

“……”

洛熙宸被如此一睹，无言以对。

接下来的时间里，洛熙宸严重口干舌燥，嗓子都差点沙哑了。

白色轿车、欧式别墅、液晶电视、水晶吊灯、微波炉、洗衣机、手机……楚语璨花了短短一天的时间认识了许多新奇的事物和它们的用途，想不到，寿命不过短短几十载的人族居然发明了许多很先进的东西，人类果然很聪明。

暮色深浓，别墅外一片漆黑静默。别墅里，洛熙宸陪了楚语璨看了大半夜的电视，眼皮垂下又撑起，撑起又垂下……他以前处理案件也没如此晚过。

最后委实撑不下去，丢出一句“我还有许多东西没介绍给你听，你如果再不去睡觉，我就不给你解答了”，楚语璨这才依依不舍慢慢吞吞地走到那温馨雅致的卧室。

精疲力尽的洛熙宸躺回属于自己那张席梦思床上，这还是他第一次不是因为案件而身心俱疲。他还以为，他是接回一个心理病情严重需要慢慢疏导的现场目击证人，此番看来而是“目光短浅”的奇怪少女。

算了，等这件凶杀案破了案，再尝试着寻到她的监护人，接她回去。

……

黎明的曙光恰似一双剽悍的双手，拨去漫无边际的黑幕，款款吐出灿烂的光辉。清晨的风像是不小心喝醉了酒，将一股无限的酒意朝这栋欧风别墅酣畅地播撒开。

“丁零零――丁零零――”

铃声响亮，近在耳畔。洛熙宸忍无可忍，捞起手机打算将它扔得更远一些，不经意瞥见来电的名字，迷迷糊糊的意识一下子被击得清明透彻：“小柯，什么事？”

“死者林霆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我知道了，等我过来。”

洛熙宸干净利落地跳下床，疾步奔到楚语璨的卧室，但那张清雅的席梦思床上空空如也，人影早已不见。

那丫头，不会擅自走了吧？这可不行，她可是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这个凶杀案如此棘手，少了她要侦破就增加了很大的难度。昨日为了稳定她的情绪，他自始自终都没提及一句有关案件的话语。

洛熙宸慌里慌张地在别墅里巡视一遍，没能找到她，陡然想起种植了郁金香的花园，顿时健步如飞。

朵朵相挤的郁金香花海里，楚语璨小心翼翼地打理花瓣，轻抬起眸，额头带着些许汗珠的身影猝然撞进深黑的瞳孔：“你，在找我？”

洛熙宸长舒了一口气：“我以为你擅自走了！”

“走？我会这里不熟啊，我能去哪儿？”楚语璨柳眉微锁，袅袅娜娜走出花海。

洛熙宸径直走到白色轿车旁，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我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去验证，你也将就去一趟吧，你不是期待着想认识更多的新鲜事物么。”

“真的可以么？”认识新鲜的事物，这点对楚语璨的诱惑力挺大的。

不带丝毫拖延地坐进副驾驶的位置，楚语璨一脸兴奋地等待这位玉树临风恪守不渝的警察大人坐到主驾驶位置，开启一段新的旅程。

白色轿车飞速狂奔，火急火燎赶到尸检区。

柯纶戚已然在门口等候多时，洛熙宸将楚语璨带到他身边，简单介绍了句：“她叫楚语璨。”

“她跟你讲过话了？”柯纶戚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洛熙宸只当他的问话是一阵耳旁风，简明扼要道：“尸检报告呢，不是出来了么？”

“尸检报告确实出来了。”柯纶戚神色恢复肃然，“经过我一天的努力终于不负众望，发现了一个紧要的线索，死者林霆身体内含有少量的文凯特病毒。”

“文凯特病毒是什么？”楚语璨不解。

没想到这白裙少女会主动开口，柯纶戚显然怔了怔：“文凯特病毒是整个凰禹大陆有史以来最厉害的病毒，因为感染了这种病毒，从前有一座繁华热闹的城市一夜之间竟变成了一座空寂冰凉的死城。一百二十三年前，凰禹大陆一位名叫文凯特的生物学家首次发现了这种病毒，后来就以他的名字来命名了这种地狱般的病毒。”

“地狱般的病毒？”楚语璨更加不解。

“是的，地狱般。”柯纶戚眉心轻拧，“文凯特病毒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四小时夺命手，感染者四小时内胸口会感觉噬骨般剧痛，时间一过立即七窍流血，必死无疑。少量的文凯特病毒虽然不会夺人性命，但它会控制人的心智和行为。”

“也就是说林霆先生在临死前的一段时间内被凶手控制了心智，做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洛熙宸拉下长眉，仔仔细细地观看柯纶戚递给他的尸检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