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华早上是笑醒的,这几天简直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
想他原本是个浪荡子弟,成天遛鸟架鹰,打打双陆,踢踢蹴鞠,早就把祖上传下来的一点家业败的精光。
平日里为了维持生计,时常混迹在江夏镇隔壁的秣陵镇外法隆寺,勾搭勾搭前来烧香许愿的大姑娘小媳妇。
仗着他有几分油头粉面的,倒是颇有收获。
前几个月,倒是让他钓上了一条大鱼,一个花不溜丢的小娘皮到法隆寺来烧香许愿。
他故意上前装作无意打翻了她的签筒,一来二去搭上了话。
说来这小娘皮也真是轻浮,看着他俊俏,竟然没事找事和他搭茬,这搭着搭着就搭到下三路去了。
乘着这小娘皮意乱情迷之时,他套了套话,这真是让他又惊又喜。
喜的是,这小娘皮竟然是那江夏镇吴庄吴员外家的独生女,家中有良田千亩,广厦百间,那是相当的奢遮。
惊得是她竟然定了娃娃亲,这未婚夫是王家庄王员外家的二儿子,不仅有钱有势,而且还是修真学院的学生。
乖乖隆地咚,这事弄得好就是一场大大的富贵,弄不好他轻则只怕要被游街,重则明年只怕自己坟头草都要三尺高了。
这往后的日子,简直就像是在梦里一样。
不知怎么的那小娘皮未婚夫的老子就挂了,不知怎么的那小娘皮未婚夫就和他哥哥兄弟阋墙,被赶出了家门,不知怎么的那小娘皮的爹妈就去王家把婚退了,不知怎么的这好事就落到了他头上,吴家把他招进门做了赘婿。
不就是做上门女婿么,只要有得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管特么的儿子姓不姓慕容呢。
美中不足的是,这小娘皮把钱看得太紧了,自己进门三天,虽说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进门时老头子和老太婆给的改口钱竟然也被老婆找个借口给搜走了。
看着身旁熟睡的吴秀,慕容华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丝的烦躁。
自己以往多么风流潇洒,勾搭的大姑娘小媳妇一向都是只做一夜的露水夫妻,难不成自己下辈子就要被这女人绑在裤腰带上了?
想到这里慕容华心痒痒的跟有只猫爪在上面挠似的。
不行,得想办法从这小娘皮腰包里掏点钱出来,隔三差五的再去和秣陵镇那些好朋友们吃吃花酒,掷掷色子,快活快活。
不然如今这种日子,过的简直寡淡的就跟个苦行僧似的。
“小姐、姑爷,家中来客人了,老爷、太太叫你们过去呢。”
“什么客人啊,这么金贵,不知道我和小姐新婚燕尔吗,忒特么烦人。”
“说什么呢,待会儿在爸妈面前可别这么油嘴滑舌的。”
吴秀也醒了,白了慕容华一眼,有些不悦。
自己这夫婿原本看着什么都好,又会哄人,懂得东西也多,和他在一起,怎么都不腻。
但就有一样不好,不太稳重,特别是最近待在一起时间久了,总感觉自己好像和他结婚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可是没办法,谁叫自己肚子里有了呢。
“翠儿,是什么客人啊。”
“是吴二少爷。”
翠儿声音也大了几分,要她说啊,吴家二少爷比这什么新姑爷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人又稳重,又知书达理,哪里像这个姑爷,才刚刚进门,看自己的眼神,简直眼睛里就要长出钩子来了。
自家小姐还当捡了个宝似的,只怕以后有的她哭的。
“什么,是那个废物?他来干什么,还不将他打出去。”
慕容华脸色一沉,情敌上门,他当然没什么好气。
翠儿心中冷笑。
“这位爷还真以为自己当家作主了,瞎吹什么大气。”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吴秀心中也有些生气,骂王光第是废物,那自己和他定亲这么久,难道自己是睁眼瞎吗。
“翠儿,给我梳妆一下,我和姑爷这就过去。”
……
“伯父,伯母,照理说你们已经上门退了亲,我是没脸再来上门的,不过事情的内情伯父、伯母可能不太清楚,念着往日的情谊,所以小侄和伯父、伯母说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如今我家和你已经井水不犯河水,我看以后也别打交道了。”
“就是,你这不孝之人,父亲死了也不回家奔丧,我和老爷是看在两家通好这么多年的份上,让你们进门坐坐,否则早就把你们打出去了。上次老爷去向你哥哥退亲,你也不在府上。我已经让下人去把秀儿和姑爷叫过来了,正好乘着今天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事情说清楚,你以后也不要再来骚扰了。”
王光第听了也不着恼,脸上还是一付温润如玉的模样,直把王员外公婆两个看的是一头雾水。
他们那里想得到,两天之前王光第已经修炼《五行灌体术》开启了灵根,如今已经是炼体境的修士,想起以前的事情简直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什么娃娃亲,什么退亲,什么逐出家门,简直就是过眼云烟,对于往后自己的修仙之路比起来,这些事情都是不值一提。
“伯父、伯母,这件事正是小侄要和二位分说的之一,我大哥说派人去修真学院通知我父亲去世的消息,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我是直到学期结束回到了家,才知道父亲已经去世。”
说到这里王光第声音也是哽咽饿起来,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人生之大不幸。
“所以说大哥以不孝之名将我逐出王家,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二位以这个借口到我家退亲,也是站不住脚的。”
吴员外和老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都已经这样了,还说这个干吗,这有用吗?
“贤侄……”
吴员外斟酌了一下,这里面的内情他也知道一些,总是逃不出那些争家产的狗血之事,但凡家中有些家产的,谁还没见过。
其实那王家老大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吴员外心中还是有些怀疑的。
王光第他可是看着长大的,本本分分的一个孩子,对父亲也是极孝顺,按理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但那又怎么样,和自己有关系吗,自己只不过是想来退亲,目的达到就行了。
唉,说起来宝贝女儿刚和自己说要退亲的时候,自己还是很犹豫的,自己这女婿什么样的人,自己和老伴一眼就能看出来,也就是自己闺女鬼迷心窍。
只是一来王光第这孩子开启灵根失败,已经从修真学院退学,如今又被逐出家门,净身出户,可以说是一点前途也没有了。
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什么,但自己女儿若还是和他成亲,只怕连王家老大也是得罪了,王家老大可是如今王家庄的主事人,选择站在哪边,并不是一件难事。
二来更要命的是,自己宝贝女儿竟然如此荒唐,竟然肚子里面……
唉,家丑不可外扬,这杯苦酒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了,大不了自己和老伴看紧点,把姑爷好好调教调教,让他走到正道上来就是了。
“贤侄,你说的这事,小老儿就当是没听到,这都是你自家的事情,外人也不好评说。不过如今已经是到了这个地步了,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我知道你如今境地艰难,这样吧,我给你封十两银子,就算是对你的补偿吧,你这些年虚度光阴,没学到什么本事,有了这点银子也可以做个小本生意,养家糊口。”
陈凡在一旁听得也是有些无语,这打发叫花子呢,堂堂一个炼体境修士,竟然被人这么看不起,简直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王光第偷瞟了陈凡一眼,见他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也忍不住有些臊红了脸,好歹自己也喊他一声伯父,竟然是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人。
想想昨日自己和陈凡在秣陵镇城探听到的事情,了解了这背地里的龌龊,再看看吴老头如今这么一副道貌岸然,悲天悯人的模样,简直要令人作呕。
……
“二位爷,你们是慕容华的什么人,打听他做什么?”
“这你就甭管了,爷们闲的蛋疼,就想听听东家长西家短的。”
陈凡扔了一个金豆子给眼前这浪荡泼皮。
“二位爷可真是大方人,爽快……”
泼皮端起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大口,滔滔不绝起来。
慕容华往日里一桩桩一件件不堪的事情被抖露了出来。
“听说他最近走了桃花运,钓了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已经入赘人家做了上门女婿去了,这小子真是好运,往后可不愁吃喝喽。”
慕容华本就不是个稳重的人,和狐朋狗友们赌钱喝酒的时候,什么都往外说,这些龌龊事哪里瞒得住。
……
“哟,这不是王二少爷么,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到咱们家来啦,怕是饭还没吃吧,别急,我和娘子刚吃完早饭,下人们还没收拾完,我这就让他们把剩饭剩菜端过来,好歹给你,对了还有你这位难兄难弟,你们两个先填填肚子。”
慕容华一露面,就像是斗鸡似的,毛都炸起来了,说起话来夹枪带棒的。
“都来啦,来了就好。”
王光第看了看陈凡,心中也有了底气。
陈凡早就说了,让他自己拿回自己的东西,自己把脸打回去。
到了吴家,陈凡真是一言未发。
吴家一家四口,看着王光第这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没由来的一阵发慌。
“伯父,刚才我也和你说了,我大哥完全是诬陷我,说我不孝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所以说贵府退亲也是站不住脚的事情。”
“王光第,如今我已为人妇,我和你根本就不可能了,你想都不要想了。”
这种被人争来争去的感觉还是很好的,不过既然有了丈夫,那还是得表明自己的立场,吴秀忍不住觉得自己还真挺高尚的。
“放心,我可不是为你来的。”
看着吴秀的这番做作,王光第也是有些鄙视自己,往日里怎么就没看出来她是这种人呢。
“贤侄,我已经许给你十两银子,你可不要得寸进尺了,多一文钱也是没有了。”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父女两个争先恐后的表态,简直是太把自己当盆菜了。
“伯父放心,你这钱我一文也不要。”
开玩笑,堂堂两个修士,难不成还被人十两银子打发了么。
“我这一趟来,是要告诉你们,这亲事,你们是没有理由退的,要退,只能我来退。”
“什么?”
吴秀一下站了起来。
“王光第,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老娘哪点配不上你。看看你这穷酸样,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贤侄,你这么做可就不上路子了,我吴家可是大户人家,明明是你不孝在先,我吴家的闺女清清白白的,可不能嫁个不孝之人。”
“哦……”
王光第似笑非笑,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来,递给了吴员外。
“伯父,这是我写的退亲文书,你先看看再说。”
吴员外一脸的狐疑,拿过那张纸看了两眼。
“爹,还跟他啰嗦什么,把他们两个打出去就是了,竟然欺负到咱们家头上来了,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
吴员外本来还是一脸的不屑,看了两眼顿时脸色一变,一阵红一阵白的。
“爹,怎么回事,你怎么不说话。”
吴员外双手一动,就想把那张纸撕碎,但想了想又没有动。
“唉……,你看看吧。”
说罢将那一纸文书递给了吴秀。
吴秀接了过来,看了两眼顿时脸色也是大变。
“你……你怎么知道了?”
“哼,你们也不看看,贵府的姑爷是个什么货色,你怀孕的事情,我看如今只怕秣陵镇已是妇孺皆知了。”
“你胡说……”
吴秀脸色一红,尖叫了起来。
“姓王的,你不要血口喷人,这种没凭没据的事情,你也敢攀扯。”
“无凭无据?慕容华,我问你,怡红院的芳姑娘你熟吧。”
“你看看,我手上这张银钩赌坊的借条上面可是你画的押?”
“我听秣陵镇的孟郎中说,刘捕头养的外宅上个月有了喜找他把脉,她前脚走你后脚就去药铺抓了打胎的药,你别跟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也有了身孕吧。”
这一句句话说来,直把慕容华说的是脸色煞白,一屁股跌坐在地,神情呆滞。
“来人。”
吴员外大喝一声,门外进来几个庄客,看模样身形粗壮,手持棍棒,一看就不是善类。
“二位污蔑小女的名声,这事今日可不能善罢甘休了。”
陈凡倒是有些诧异的看了吴员外一眼,想不到这老头倒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伯父,请看……”
就看王光第站起身来,伸掌在身旁茶几上轻轻一击。
“咔嚓”一声。
整个茶几塌了下去。
在场的除了陈凡和王光第二人都是惊呆了。
这茶几可是用南海铁梨木做的,别说人了,就是熊瞎子一掌也拍不垮啊。
“我忘了说了,如今我已开启了灵根。这正是我来退婚的第三点原因,凡鸟岂可与鸾凤相配,草蛇怎能和真龙相伴。”
吴员外和吴秀父女两个面若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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