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竹拿了两个杯子和做菜剩下的伏特加，回到饭桌旁坐下，问林水要不要喝点。
“我喝一点点就够了。”
林水是看陆晚竹想喝，自己陪她喝点，毕竟陆晚竹昨晚要生要死的。
工作关系，他本人是极少喝酒的，最多喝点啤酒，或者度数很低的果酒。
陆晚竹先给林水倒小半杯，再给自己倒上。
饭吃到现在，她和林水面对面相处，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和紧张了。
可能是林水没提过昨天的事，在有意保护她的自尊心。
也可能是今天夺得高薪职位，心情确实前所未有的好，加上有美食美酒的催化。
总之，她难得放松下来，想延续这种状态。
两人并没有碰杯，各喝各的。
没想到的是，林水只喝了一小口，脸和脖子都红了，跟煮熟的虾似的。
陆晚竹看林水一脸高冷，浑然不觉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这小家伙知道自己脸红是什么样的吗？
知道自己上抖音热榜了吗？
明明是个贴心暖男，还在这装高冷。
抖音上都叫他菊花爆破者呢。
想到这个外号，陆晚竹更想笑了，差点没憋住。
林水看了陆晚竹一眼，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饭。
以他的经验判断，陆晚竹是25岁左右的年纪。
正常大学毕业的话，是出来工作2~3年。
从事文化艺术业多年，林水参加过大小展览几十次，接触过许多不同年龄段和阶层的女性。
陆晚竹给他的感觉，没有成熟稳重的气质，反倒是像个脆弱敏感，又极力假装坚强来遮掩内心的小女生。
这应该和她的个人经历有关。
至于是什么经历，他感兴趣，但不会问，除非陆晚竹主动说。
林水做的菜出乎意料的好吃，色香味俱全，陆晚竹忍不住吃的又快又多，有些撑了。
看到林水还在吃着，她不想放下筷子，想再吃点。
主要是和林水坐在一起，她的心情能放松下来，不想太快回到房间。
一旦关上房门，她的心门也锁上了，只想在网上多接设计单子赚钱。
而且，她还要留下来洗碗呢。
万一回房间了，林水误会她好吃懒做，不想洗碗怎么办。
“我可以问你件事吗？”
“嗯。”
陆晚竹喝了两口酒，纠结许久，决定要更多地了解林水，探索他故作高冷背后的原因，开始主动找话题。
没想到林水干脆利落地配合了。
果然是故作高冷，明明就是个20岁的小家伙。
“你为什么那么小心地呵护你的双手？”这个问题，陆晚竹想问很久了。
“我是做手工的，双手是我吃饭的家伙，当然要保护好。”林水和上次在汉服文化社时说的话差不多。
“手工？你不是学计算机的吗？”
“计算机只是我以后的职业选择之一，如果我在手工行业有更好的发展，大概率会放弃掉计算机，全身心投入到手工。”
“不行！”
啪的一声，陆晚竹的杯子重重砸在桌面。
听到林水说大概率会放弃掉计算机专业，陆晚竹以为他是要退学，情绪起了波动。
今天的林水，正好和她当年一样，处于大二刚开学的阶段。
她想到了当年黯然退学的自己。
想到了退学后的七年时间里接连碰壁，处处遭受学历歧视和冷眼嘲讽。
她不想林水重蹈覆辙。
“我的事，你那么激动干嘛？”
林水被陆晚竹砸杯子的举动吓到，差点噎住。
“反正你不能放弃计算机，不能放弃你的学业。”
“莫名其妙。”
林水用力咳了几下，想喝点东西清清喉咙。
恰巧陆晚竹拿起酒杯猛喝一口，他下意识地跟着喝一口自己的。
“好辣！”
林水想吐掉口里的伏特加，反观陆晚竹喝一大口跟喝水一样轻松。
一开始喝的那点酒，作祟般激起他的胜负欲，强忍着辣喉咙，吞下口中所有的酒。
刚吞下，他就感到晕乎乎的，全身都在发热，不断有汗冒出来，看不清眼前人。
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我不放弃计算机，那你戒酒行不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爱喝酒，可我不反对你喝。”
“你对我为什么想放弃计算机都不清楚，就来说三道四，先管好你自己吧。”
林水醉了而不自知，说话的语气，平静中带有阴阳怪气，旁人听起来会非常不舒服。
陆晚竹一时语塞，倒没有对林水不满。
以她的经验，很容易判断出林水是喝醉了，说话难听一点是正常的。
听他刚才说的话，好像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陆晚竹在纠结要不要趁林水喝醉，套他的话，听听他的故事。
思来想去，觉得趁人之危套取隐私不道德，忍住没问。
“自从初二那年我爸妈出意外走了，我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赚钱。”
“因为我有妹妹和奶奶要养，学计算机和做手工，都是赚钱的手段而已。”
陆晚竹放弃了套话，结果林水自己把话匣子打开了。
多年以来的劳碌和身兼多职，说不累肯定是假的。
累又能怎样，一家三口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不用买了吗？
只要人活着，哪方面不需要花钱。
想要有钱花，就要去赚钱。
家里唯一有能力去赚钱的就是他，也只能是他去赚钱。
他不可能让妹妹和奶奶去赚钱，去吃那种苦。
“嗝~”
林水打了个悠长的嗝，手肘撑在桌面，捂着额头，闭眼沉思。
十几分钟过去，没说话也没动。
陆晚竹以为他睡着了，结果他突然苦笑道：“他们说我掉钱眼里了，我一点不介意，我要是有包租公那家境，我躺的比飞机场还平。”
林水借着醉意断断续续地大吐苦水，或许说是在宣泄积压在心中的苦闷更贴切。
陆晚竹一字不漏地听他从失去父母开始讲起，知道了他在肩负什么，牺牲了什么，又在渴求什么。
听完后，没有觉得林水可怜，没觉得林水惨。
话里话外，只听到林水很累，比负债96万的她还累。
难能可贵的是林水很坚强，值得所有人敬佩。
可惜他们两人是大哥不笑二哥。
不然的话，她一定会照顾林水的手工生意。
那个上了智能锁的房间，肯定就是他做手工的工作间了。
“嗝~我要上厕所。”
林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嘴里说着上厕所，却登上了自己坐的椅子，一只脚踩在桌子上。
“唉唉唉，你干嘛，快下来。”
陆晚竹真怕他摔了，赶紧扶他下去。
“嘻嘻，上完了，睡觉。”
林水定定地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消失，两眼一闭，整个人往身前的陆晚竹倒下去。
他的脸重重地撞在陆晚竹的肩膀上，把陆晚竹都撞倒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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