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今月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坐在了程思思之前的位置上。
下人很快奉上了新茶。
沈今月轻呷了一口，就放下茶盏，用帕子轻压嘴角，“雨前龙井，虽是好茶，但却是两年前的陈茶。好在今日这杯茶是我喝了，要是拿出来招待宾客，少不得说我们周家是没见识的破落户。”
“可......这茶是思思刚买的，怎么会是往年的陈茶？”周老夫人有些后怕，若是在两日后的宴会上拿出来当新茶招待，周家岂不是要沦为笑柄。
沈今月但笑不语，身子往后靠在圈椅上，把帕子递给了明月。
明月会意，脆声道，“老夫人，雨前龙井是贡茶，除了宗室子弟，就只有朝中几位家世显赫的大臣才能得到皇上赏赐。把皇上新赏的贡茶拿出去卖，茶贩子脑袋不要了？”
明月似又想起什么，低头对着沈今月说，“夫人，上个月老爷就让人送了一些过来，您说喝腻了，让留着送人呢。”
“是吗？”沈今月随口问道。
“奴婢让人去泡一壶大红袍？今年的大红袍产量少，除了宫里就只有咱们府上得了几两，老爷全让人送来了。”明月说话时还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程思思。
沈今月摇头，“罢了。”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倒是让程思思有些下不来台。
她牵出一抹尴尬的笑，“夫人平日里吃穿用度都和皇家比肩，妾身小门小户出身，只想着多省些银两给两个孩子。”
沈今月身子微顿，轻轻一笑并未说话。
提起两个孩子，周老夫人瞬间想起来还有要事，急忙把他们往沈今月面前推。
“今月，这是若安和若源，都是棋儿的孩子。”周老夫人又催促着两个孩子唤母亲。
沈今月不置可否，抬头看向两个孩子，发现周若安正斜着眼恶狠狠的瞪着她，对上她的目光后才低下头去。
“我有娘亲，才不要叫别人母亲。”周若安冷哼一声。
程思思眼皮子跳了一下，“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让你叫就叫。”
沈今月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周若安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倒是一旁的周若源，在周老夫人的敦促之下，弱弱的叫了一声娘，声音轻如游丝。
沈今月脸上漾开一抹笑容，把小姑娘拉到身前来，轻轻捏了一下周若源脸颊边的软肉，取下脖子上的项圈，仔细给周若源戴上了。
“这个项圈还是我初次进宫拜见贵妃娘娘时娘娘赏的，小孩子戴着正合适。”
周若源新得了漂亮首饰，对此爱不释手，“谢谢母亲。”
程思思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下意识的把周若源往后拉了几步。
沈今月也不在意，反而是笑意盈盈的开口，“小姑娘不怯场、懂礼数，日后若是遇见贵人，也不会因为不知礼而连累咱们府上。”
周老夫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沈今月要抬举这个丫头，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是啊，这两个孩子到底要唤你一声母亲，你膝下无子，有他们陪着也不至于寂寞，待来日再给他们添个弟弟妹妹，咱们府上就更热闹了。”
程思思面色又是一变，一把将周若源紧紧抱住，勒得孩子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也不松手，好似生怕孩子被沈今月抢走一般。
沈今月轻蹙眉，没有说话，而是扫了一眼周若安。
到底还是个孩子，周若安还不像上辈子一样能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
此刻周若安盯着周若源脖子上的项圈，眼眶红了一片。
周老夫人深知孙子比孙女重要多了，若是孙子得了赏识，日后何愁没有一个好前程？思及此，便把周若安也推到沈今月面前。
“若安这孩子平日里也很懂礼数，今日也许是怕生，还不习惯改口。”
“娘今日不也是第一次见两个孩子？怎么如此了解平日里的习性？”
程思思为了让两个孩子能在府里立足，先前没少教他们写信讨好老夫人，因此老夫人对两个孩子格外喜爱。
周老夫人张了张嘴，半晌只说是自家的孩子，比较合眼缘。
沈今月没有再接话，以天色晚为由带着明月离开了。
她还有更要紧的事儿要做。
回到主院后，沈今月立刻修书一封，将府中的情况告知家中，并让父兄小心提防周棋。
周棋出身寒门，如今能成为朝廷新贵，一来和沈家的扶持有关，二来则是皇上有意提携他来制衡沈家。
要是任由他坐大，日后沈家如何自处？
写完信，沈今月又转头吩咐明月，“程思思这人不简单，她若知道是我害她没了平妻之位，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找两个拳脚功夫好的丫鬟盯着她。”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几声争执，细细听来似乎有周棋的声音。
想来，是院中丫鬟得了她的吩咐，不准放他进来。
沈今月院子里的丫鬟都是从沈家带来的，机灵又忠诚，必不会被程思思收买。
皇上虽有提携周棋和沈家抗衡之意，但也忌惮他成为第二个沈昭，因此这场庆功宴也有搓一搓他锐气的意图。
想必周棋是在庆功宴上受挫，认清现实了，这才马不停蹄的赶来，想缓和和她的关系。
沈今月纤纤玉指捻起了一枚白玉棋子，放在手里把玩着，“说我睡下了，将他赶走。”
顿了顿，沈今月又补充道，“吩咐下去，以后，还是同在母家时一样，唤我小姐吧。”
明月愣了愣，察觉到沈今月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但，这似乎是好事呢。
“是。”
明月脆声应下，轻快地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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