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带着人赶了过来，恰好在叶心被人拖走之前。

深吸几口气，赶紧平了平气息。“皇上，不知叶心犯了何错，竟要受如此刑罚？”

皇上冷眼看了过去，愉妃才刚刚脱罪，且罪名正是谋害十三阿哥永璟。虽然洗刷了冤屈，可怎么会这么巧，她的贴身宫女就明目张胆的去永寿宫害令妃呢？

进忠瞧皇上不说话，只是瞪着愉妃，便轻声斥道：“哪个奴才如此不懂规矩？愉妃娘娘来了也不知通报一声。”

海兰一讪，隐晦的扫了一眼进忠，随即道：“皇上恕罪，臣妾情急之下闯了进来，实非有意冒犯。”

叶心泪眼朦胧，爬到了海兰脚边，像是抓住了主心骨一般，“主儿，奴婢明明是好心去看望令妃娘娘，可春婵却污蔑奴婢谋害令妃，您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

皇上怒不可遏，抄起手中的砚台便砸了过去，“你的意思，朕冤枉你了？”

叶心顾不得面上蜿蜒的血迹，忙道：“奴婢不敢，是春婵这婢子诬告，蒙蔽了皇上，奴婢不敢冒犯，还请皇上恕罪。”

怒到极处，春婵反而觉得可笑，“方才明明已辩无可辩，愉妃娘娘一来你便改了说辞，是因为靠山来了吗？”

叶心瞪着春婵，缩在愉妃身后，“主儿，奴婢真的没有害皇嗣，真的没有。”

她哭的委屈极了，她一心认为令妃受满宫鄙视，不是好人。便是她们宫里的人私下说起来也多是鄙夷，自己不过就是去说了几句实话，怎么就要被处死呢？

因此她哭的情真意切，委屈的理所当然。

愉妃心里飞快计算着，抬头正义凌然道：“皇上，令妃的额娘做下那么多的错事，栽赃污蔑臣妾的清白。听闻她认罪伏法，臣妾自觉大快人心，所以才命叶心前去告知魏夫人的下场。且魏夫人一个外命妇，怎么可能布置的那般精妙？其中必有令妃暗中指使。臣妾此举也不过为着试探，若是令妃真的清白，又怎会惊惧难产？此番作态，更坐实了她心虚。”

见着皇上未阻止，海兰信心更增，“魏夫人作恶多端，这才吓得令妃早产。她与左禄下场凄惨，令妃心虚害怕，才会不顾皇上的嘱咐，不安心生产，置皇嗣性命于不顾。皇上，叶心固然鲁莽了些，可事有前因后果，主因并非叶心，而是令妃自己。”

春婵惊诧到无以复加，对愉妃的无耻更添一重认知。

“皇上，父母亲子乃是人伦，若听闻亲母死亡而毫不在意，那才是冷血无情。况且魏夫人即使有罪也已伏法，便是要牵连令妃娘娘也不该不顾及她正在生产。女子生育本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如此生死关头有天大的事儿也该放一放，万事以皇上的皇嗣为重。愉妃娘娘要是等着公主平安降生再行试探也就罢了，趁着那般紧要关头故意大声宣扬魏夫人的惨状，分明就是想要令妃娘娘难产而亡。”

“放肆！”海兰大怒，“本宫与皇上说话，何时轮到你这个贱婢多嘴。皇上，如此不懂规矩之人，才该立刻打死。”

皇上被她吵的头疼，“够了，叶心是何居心不必再议，朕的圣谕已发，不必再改。春婵以下犯上，打二十棍也就够了。”

“皇上！”

海兰和春婵同时喊道，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海兰不舍的望向瑟瑟发抖的叶心，咬牙道：“皇上，叶心只是鲁莽了些，罪不至死啊。”

春婵道：“皇上圣谕已发，愉妃娘娘还想抗旨吗？”

“贱婢多嘴，来人，掌她的嘴！ ”

一片混乱中，如懿姗姗来迟。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叶心犯了何罪，您要处死她？”

进忠不由得捏了把汗，皇后一来，只怕皇上会改变心意。便道：“如今的奴才真是越来越不当差了，皇后娘娘过来也不加通报。皇上恕罪，奴才这就去骂他们几句。”

经进忠一提醒，皇上愕然发现的确如此。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养心殿内嫔妃们想进就进，有时连通报都没有。这一下什么令妃、公主都抛在脑后，心中只有后怕。

“皇后啊，你今儿怎么也如此不知礼数了？”

如懿眨眨眼，“皇上恕罪，臣妾情急之下这才有所冒犯。”

这说辞和海兰相差无几，皇上不由得凝眉沉思。

“你过来如何？也是为这叶心求情？”

如懿看了一眼海兰，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臣妾是担心愉妃，她才出慎刑司，身体还未好全，若是言语上触犯了皇上，还请皇上看在愉妃才受了冤屈的份儿暂且饶过。”

皇上心中到底是有如懿的，听了她这话，不得不给几分面子。

“朕可以不计较你和愉妃的无理，可这贱婢故意坑害令妃却是事实，无可饶恕。”

“皇上...”愉妃还要再求，一触及皇上的冷眼，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叶心瞧着这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圣谕已下，自己这番确死无疑了。

眼泪不住滚落，叶心砰砰磕头，“还请皇上饶恕奴婢的家人，奴婢不过是愚鲁了些，不是有心害人，还请皇上饶命。”

如懿似有不忍，“皇上...”

“皇后啊，她想害的是朕的孩子，无可饶恕。”

如懿隐忍下来，默默坐在一旁没有张口。

可是愉妃却没有那般顾忌，她本就不爱皇上，更不在意他怎么看自己。可要是折损了叶心，岂不是失了左膀右臂？

于是她继续求道：“皇上，公主已然平安降生，便不要再为公主添杀孽了吧。叶心固然有错，还请皇上将她发还原籍，也是为了公主积福。”

春婵恨不得将愉妃撕碎，再也顾不得什么，“皇上，皇嗣乃是国本，叶心哪里有胆子谋害皇嗣，她去永寿宫刺激令妃娘娘也是愉妃娘娘指使。一句无心，就可掩盖令妃娘娘差点母女俱亡的事实吗？魏夫人巫蛊诅咒，便立刻诛杀，左禄大爷也发配边疆。如今叶心谋害公主，就只是发还原籍吗？”

愉妃狠狠瞪着春婵，“这贱婢怎得还在此处？主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便是娘娘要处死奴婢，奴婢也不得不说了。奴婢的主子如今危在旦夕，公主也是气息微弱，都不能来殿前为自己分辩。愉妃娘娘为了脱罪，竟屡屡偏袒叶心。难不成叶心的命竟重要过皇上的一国公主吗？”

“胡言乱语，来人...”

“放肆，朕看你才是胡言乱语。”皇上指着愉妃骂道。

愉妃还要再说，春婵伺机大喊，“皇上，请您去看看公主吧，她自降生以来，还未见过皇阿玛，永寿宫里漏的筛子一般，还能不能活下来都未知啊皇上。奴婢死不足惜，可是公主还小，她没办法替自己喊冤，皇上，求您去看一眼吧，您看一眼就知道奴婢有没有撒谎。”

春婵磕的头破血流，声音凄楚，倒真像是受了冤案一般。

如懿眉头一蹙，正要辩解，却见到皇上深沉的面孔，顿觉不该在此时开口。

果然皇上怒不可遏，一巴掌扇倒了愉妃，“贱妇，还在狡辩，这婢子就是听了你的指使才会去永寿宫，你以为你逃得了干系吗？还为这个婢子求情？朕看你是自身难保。”

“皇上。”如懿惊呼出声。

“闭嘴，摆驾永寿宫。”

春婵有句话说的对，无论皇上在不在意令妃，公主总是他的骨血。

虽然他并未对这个没见过面的公主有感情，可愉妃如此明显的坑害令妃，实在令人心惊。且愉妃身上有过谋害皇嗣的嫌疑，诬陷她的还是魏夫人。那么说她为着撒气说得过去，说她是为了掩盖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想到此处，永寿宫这一趟，他便是非去不可了。

若只是行事不当，那么也可敲打一番愉妃。若是愉妃真是那背后之人，如懿还处处袒护她，那么...

皇上不敢再深想，立即叫进忠捆了叶心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