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这个词，本身就带了贬低的意味。

霍闻璟的气场太强，径自走到沈夺的身边坐下。

沈夺的眼尾含笑。

“闻璟，姜小姐的琴艺果然很好。”

以前姜鲤给霍闻璟弹过曲子，弹的是《梦中的婚礼》。

当时他没注意到姜鲤的异样，现在也没有。

但是她说过，她八岁之后就不怎么弹琴了，那晚是成年后第一次弹，还是弹给他听的。

他只当她是想讨好他。

现在他的嘴角下压，这是不高兴的标志。

她嘴上说着很少弹，今晚却在这样大众的场合，弹给别人听。

爬床女人说的话，果然当不得真。

心里冷嗤，却有些莫名烦躁。

姜思思的手从她的臂弯穿了过来，紧挨着他坐下，语气含笑。

“在这里弹琴一个月，够桌上的一瓶酒钱么？”

姜思思自小就被姜舟宠着，要什么便有什么，她只当姜鲤是在这个地方打工，是服务人员。

而她作为这里顶级VIP消费者，那股骄傲便弥漫了出来。

“应该不太够吧？”

席间的其他人接话，“思思，何不食肉糜呀，这里最高级的钢琴师，一个月也才五万呢。”

姜思思有些惊讶，“这么少啊。”

她看向霍闻璟，语气撒娇，“闻璟，在这里弹琴怪辛苦的，我不想姐姐这么辛苦，让她别弹了吧？”

其实她很清楚，姜鲤缺钱，她才不希望这个贱人有挣钱的机会。

哪怕是这样在他们面前苟延残喘得来的钱。

她宁愿拿去施舍路边的乞丐，都不会给姜鲤。

霍闻璟的身体往后靠，坐得笔直，头顶不那么明亮的灯光落在他的西装上，像陈年月光。

落在姜鲤身上的视线藏在暗处，显得深邃，像蛰伏着什么似的。

收回视线。

“没听到么？思思心情不好，让你别弹了。”

姜鲤松了口气，虽然霍闻璟这话刻薄，但她确实坚持不下去了，指尖抖得太厉害，再多一秒她就得丢脸。

琴声立马停下，她看向沈夺，毕竟她是来找沈夺的。

而她的这一眼，被霍闻璟看在眼里。

眼底倏地便冷，指尖在高脚杯上微微磨挲，眼底意味不明。

沈夺也就顺势开口，“闻璟，你早晚把思思小姐惯坏了。”

言下之意，可以不用弹了。

姜鲤马上停下，后背已经是一片冷汗。

她走到沈夺身边，却因为霍闻璟的存在，羞于启齿要钱。

那点儿微末的自尊撑着，让她难堪。

这一刻在霍闻璟的面前，她就像是个乞讨者，乞讨的是他们桌子上放着的一瓶酒钱。

姜思思在这个时候开口，“这瓶金色传说蛮好喝的，闻璟，待会儿我想带五瓶回去。”

上好的金色传说，一瓶恰好就是十万。

五瓶，那就是五十万。

霍闻璟头都没抬，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的视线落在姜鲤身上，她的状态不太好，垂在一侧的指尖一直在发抖。

姜鲤却没看他，而是看向沈夺。

她将那点儿自尊丢弃，“沈少，刚刚说的还算数么？”

沈夺灿然一笑，“算数，自然算数，姜小姐卡号多少，我直接转你。”

姜鲤拿出自己的手机，当着霍闻璟的面，“我加你微信好友吧，把卡号发你。”

虽然有沈夺的电话，她却一直没加对方的微信。

“行啊。”

沈夺十分愿意，当下就把人给加上了。

等卡号发来，他直接就转了十万过去，还不忘了夸道：“姜小姐的钢琴弹得真好，明明其他人也弹过这首曲子，但是你弹出来，味道就不一样。闻璟，你觉得呢？”

霍闻璟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收回落在她颤抖指尖上的视线，“确实挺好听，不过钢琴不一定要用手指弹。”

沈夺“噗嗤”笑了一声，“你这不是在为难人么？”

姜鲤的脸色却瞬间变了。

她知道霍闻璟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弹钢琴，是她想要讨好他的时候。

当时奶奶那边恰好要交一笔住院费，她拿不出钱，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男人。

她问霍闻璟好不好听时，他说想听听另一个地方弹出来的声音。

她不懂，紧接着就被他压在了钢琴上。

“小鱼，这样弹出来的声音才好听。”

他很动情，丝毫没注意到她眼底的狼狈，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