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点,酒会结束。
热闹的司家老宅慢慢恢复寂静。
恢复寂静后的老宅,隐约有种欧洲古堡般的沉重阴森感。
李宝儿独自坐在房中,看着佣人在把床上四件套换上了结婚专用的大红喜被,慕容莲还在旁边监督。
李宝儿有点脸红,“母亲,被套不用换的吧。”
慕容莲脸色还有点白,但精神对比酒会时明显正常了许多,她开口:“当然要了,你们今天才领证,按道理来说就是新婚第一天,今晚就是洞房花烛夜。”
李宝儿只能点头。心想,布置得再喜庆,她跟司漠也是一个睡床一个睡沙发的。
不过……
李宝儿转头看着慕容莲。
不知道为什么,李宝儿不太能把眼前的慕容莲跟邱姨口中那个曾经试图掐死司漠的恶妈妈联系在一起。
眼前的慕容莲瘦得不成样,瘦得脸部骨骼都凸显出来,显得有些不好相处。
但仔细看她的眉眼,不难看出慕容莲原本的气质,应该和司霆一样,都是温和温柔那一类的。
总之慕容莲给李宝儿的感觉,还不如李正雄刘丽艳李浩天坏。
床还没铺好,房门又被敲响了。
一个女佣拿着一杯水和一瓶药走进来,对着慕容莲恭敬道:“大夫人,该吃药睡觉了。”
慕容莲不愿,“我要等喜床铺好,亲手为他们洒上莲子桂圆呢。”
女佣为难,“不行啊夫人,您每晚十点半必须吃药睡觉的,您不想病好了吗?”
慕容莲犹豫,但还是放下手中的“枣生桂子”,去接过女佣手里的药和水。
端着水不好扭药瓶盖,不小心弄洒了几颗。
李宝儿下意识蹲下身帮忙捡,捡起来的后感觉这些小药丸有点熟悉。
看了眼药瓶,药瓶上面写的是[氯丙嗪],一种狂躁症患者服用的镇定类神经药物。
镇定类神经药物吗?可怎么……跟以前刘丽艳吃的维生素差不多呢?
刘丽艳特别惜命,每天睡前都要吃各种的维生素保养品。
而现在掉出来的这些药丸,跟刘丽艳吃的[维生素B1]一模一样。
李宝儿把药还给慕容莲。
慕容莲吃完药,就被女佣催着去睡觉了。
佣人铺完了床,把“枣生桂子”洒上后,也离开了李宝儿的房间。
在房门重新合上之后,李宝儿这才把藏在指缝里的一颗小药丸拿出来。
李宝儿不确定药丸有没有问题,但做人做事多留个心眼总没坏处。
等司漠回来了,把药丸给司漠拿去检测一下,自然就知道到底是[氯丙嗪]还是[维生素B1]。
…
此时。
司霆房间内。
司霆坐在床边,仰着头。
司漠则站在司霆面前,正动作轻柔地帮司霆滴眼药水。
冰凉的药水滴落在眼眶,微微灼热感让司霆的眉不经意皱了皱。
司漠声音难得轻柔:“很疼?”
司霆淡定回应,“还好,习惯了。”
司漠不语,表情有些僵硬,眼神也略带愧疚。
大概是兄弟连心,哪怕看不到司漠的表情,司霆也能从微妙的氛围中感受到司漠的情绪。
司霆笑了笑,抬起手拍拍司漠的肩,“别这样,不是你的错,而且医生也说了是有复明可能性的。我们见一面不容易,别把时间浪费在伤春悲秋,聊聊正事?或者,聊聊你的新婚妻子?你这婚结的真是猝不及防。”
眼药水已经滴好,司漠很自然的抽了张湿巾擦擦手,拉来张椅子坐到司霆正对面。
“宝儿没什么好说的,是我除夕夜捡回来的小可怜,我给她偏安一隅,她替我应付群魔乱舞。”
司漠这么说,司霆就大致明白了。
但司霆不认为司漠和李宝儿的关系仅仅只是相互利用相互帮助那么简单。
就像司漠18岁被迫驱逐出国后,他在国外才住了两年,就收养了十几只病猫残猫。
每次收养猫的时候都会说一句“我只是怕它死在我院子发烂发臭”,也会口是心非的说“治好了就放走”。
但至今,那十几只猫还好端端的生活在国外的家里,甚至还有专业的宠物医生宠物营养师照料着。
甚至司漠每每心情不好时,也都会飞过去跟那群猫猫小住几天。
捡猫尚且能培养出感情,捡个软乎乎甜兮兮的女孩,又怎么可能不发生点什么?
司霆心里跟明镜似的,但知道司漠嘴硬不会多说,也就不再多问。
将话题回到正事上,司霆问:“云中地产那个项目,司正辉还是不肯放权给你?”
云中地产是司氏集团旗下的地产项目,二十六年前这个项目还是司霆司漠的父亲司政然负责的。
但在司漠出生那天,司政然去[云中地产·见海]视察的时候,被高楼坠落的钢筋穿透身体而暴毙。
司政然暴毙后,司氏集团的决策权就落到了司正辉手中。
司霆18岁后也边上学边慢慢参与进集团的管理工作。
但司霆性格比较温和,手段也不够狠厉,工作几年也都没什么进展,司正辉只把一些无关紧要的权利还回,纯纯走个过场。
而六年前,司霆失明,司漠回归。
司霆将股权尽数转让给司漠之后,司漠名正言顺的进入司氏集团。
用一年时间,把司正辉放权的几个小到不能再小的项目做成集团的招牌,让股价翻了个番。
只要交代司漠手里的项目,稳赚不赔。
股东们为了赚钱,在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上,票选了司漠接任执行总裁的职务,把集团决策权交由司漠。
这六年来司漠一点一点把司正辉拿走的项目夺回来。
但只有云中地产,司正辉怎样都不肯放手。
就是因为司正辉对云中地产的重视,让司霆司漠怀疑其中猫腻。
甚至怀疑二十六年前,司政然的死并不是意外偶然,更不是司漠命硬克父。
司漠开口:“以我现在在集团的话语权,夺回云中地产也是早晚的事,只是我担心司正辉会在这段时间把屁股都擦干净,就算夺回来,也查不到什么了。”
司霆问:“有什么办法能稳住他?”
司漠垂眸,眼神深如幽谷,“除非……”
司漠话说到一半。
司霆焦急,“除非什么?”
“集团那群股东都是父亲生前好友,因为我克父的名声,他们对我敌意比较大,如果不是我有绝对能力,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在他们眼里,我和司正辉谁能给集团带来最大利益,谁就做集团决策者。”
司漠继续道:“而你不一样,你是父亲长子,也是他们公认的继承者。如果你……”
司霆直接打断,“他们眼不瞎心瞎,我眼盲心不盲。我们兄弟是一体,不分彼此,给了你的东西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司霆以为司漠要把司氏集团交回他手中。
听着司霆坚定笃定的话,司漠心里淌来暖意。
司漠冷硬的表情柔和许多,开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司霆这才松开眉头,“那是?”
“找个契机,我们兄弟决裂。如果我们决裂,司正辉为了在股东大会拿到更多话语权,一定会想收拢你。”
兄弟决裂……
司漠站起身,右手搭在司霆的左肩。
司漠道:“哥,我需要你,我们并肩作战吧。”
听着司漠的话,司霆沉寂好久的血液又开始热起来。
司漠说他需要他,他的弟弟需要他。
眼盲后被慕容莲当做破碎瓷娃娃般保护着,整整六年时间都没踏出过司家老宅,本以为一辈子都要这样浑浑噩噩做个无作为的废人。
但现在,他的弟弟说需要他,说要并肩作战。
司霆笑了,笑容如冰川消融大地复苏,他应道:“好,哥哥和阿漠并肩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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