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晋睡了一晚依然没缓过劲来。

他揉着太阳穴，给未来城的物业经理回电话。

房东已经等半天了。

他强打精神拖着行李箱打车赶过去，在租房合同上签下名字。

放下行李箱又去买了床单被褥什么的，折腾整整一天才收拾妥当。

风晋忍着胃里的不适喝了碗粥，感觉略微好了一些。

“酒这东西，喝多了可真误事。”他决定以后非必要场合不再喝酒。

他打开手机看了下监控记录。

昨天夏溪一直都在，所以没什么特别的。

只听到她时不时数落夏兰，让她别老跟风晋甩脸色。

夏兰被她说得有些不耐烦，回怼了几句。

姐妹俩闹得不太愉快。

所以晚上夏溪没继续住，说宿舍还有东西要收拾，便气呼呼地离开了。

夏兰没有留她，而是把气撒在风栖身上，嫌她跟风眠抢玩具不懂事。

风栖有些怕夏兰，乖乖回了自己屋再没敢出来。

看到这一幕风晋不禁皱眉。

夏兰向来偏爱风眠，可没想到偏爱到这种程度。

不过这些已经跟他无关了。

看完监控天已经黑下来，直播软件提示，他所关注的“天天想你的天”已经开播。

风晋立刻点开。

镜头前的邱天依然穿着朴素，美颜开得很小，而且连话都不怎么说，跟其他主播形成鲜明对比。

直播间只有寥寥数人，也没有人互动刷礼物什么的。

风晋往自己的账号里充了一万，直接给她刷了个火箭，成为“榜一大哥”。

邱天一愣，这可是她第一次收到火箭。

“谢，谢谢疯子哥哥的礼物。”她比了个爱心的手势，小声说道。

“唰！”又是一颗火箭。

自然还是风晋。

“这……”邱天有些不知所措，“哥哥，我们认识吗？”

“唰！”火箭三连。

“啊？”邱天都傻了，“疯子哥哥，你为什么给我刷这么多礼物？”

风晋在手机上扣字：喜欢！

喜欢？

喜欢什么，是喜欢送礼物还是喜欢人？

邱天顿时有些茫然，“哥哥，我只是无聊随便播的，不是那种可以见面的主播。”

风晋继续扣字：看缘分……

邱天一下子给整不会了，“哥哥别开玩笑，我有点害怕。”

风晋：怕什么，我又不是真疯，只是喜欢你这种安安静静地女孩儿。

“这样么……”邱天怯生生地说道，“谢谢哥哥的喜欢。”

随着三个火箭刷出，直播间进来十几个人。

有人开始起哄，说风晋眼瞎，这么丑的主播也刷火箭，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

邱天抿了抿嘴，神情黯淡下来。

风晋回怼：你们懂个P，天然的女孩儿才最美。

说完又是两颗火箭。

直播间瞬间炸了。

“这货妥妥有病，口味真特么重！”

“被骗进来的，这妹子毫无看点，走啦走啦。”

“榜一哥哥来我直播间好不好，我可以飞哦~”

邱天木然地看着手机屏幕，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晋冷笑，扣字道：不想看别点进来，嘴咋那么臭？我就喜欢她怎么了？

“唰！”

“唰！”

“唰！”

又是三颗火箭。

这下直播间更加热闹，堪称大型嘲讽现场。

风晋：都闭嘴，这孩子以后我来守护！

邱天身体微微颤抖，眼中不觉泛起泪花。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守护自己？她明明是没有人爱的孩子啊……”

一番犹豫后，她还是点开风晋的头像，发了条私信：谢谢哥哥，我不值得你这样。

风晋嘴角一翘，回了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邱天回道：有点……

风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个男孩儿……

他把自己的亲身经历适度改编后发给邱天。

当邱天读到他被深爱的妻子欺骗背叛时，心中最脆弱的那根弦瞬间被拨动。

她关掉直播间，也没再回复风晋，扶着祥云桥的栏杆泣不成声。

意外去世的“父亲”那张慈祥的脸浮现在她眼前。

她想不通母亲为什么要那样做，更不愿意承认那个生物学父亲的存在。

宁愿一个人到祥云桥上直播，也不想呆在家里。

风晋举着望远镜，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时机已成熟，他装上烟和打火机，向祥云桥走去。

昏黄的路灯下，那个瘦弱的身影依然站在桥边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风晋在离她几步的地方驻足，默默点上一根烟，同样看着远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多直播的女孩儿已经收拾东西离开。

直播是个很卷的行业，其实她们的收入极其微薄，有的连设备钱都赚不回来，纯粹就是凑热闹。

慢慢地桥上人越来越少，只剩三个主播还在兢兢业业地坚守阵地。

风晋再次点上烟，叹了口气。

邱天终于注意到他。

她犹豫一番后慢慢走过来，“大叔，能借根烟吗？”

风晋扭过头，故作惊讶，“怎么是你？”

邱天愣住，“大叔认识我？”

“可能是认错了吧。”风晋苦涩地笑笑，抽出根烟递给她，“吸烟有害健康。”

邱天接过来生疏地吸了口，小声说“谢谢”。

风晋没继续搭话，而是沉默地看着粼粼的河面。

现场再次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邱天突然问道：“大叔有女儿吗？”

风晋深吸一口气，“曾经有过。”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事，都过去了。”

邱天抬头看着他，“真的能过去吗？”

风晋点点头，“大概吧，时间会抹平一切伤痕。”

邱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风晋没打算第一次见面就有突破性进展，制造邂逅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温和一笑，“已经十二点多了，我该回去了。”

“嗯。”邱天回道，“大叔再见”。

风晋转身向河岸走去，脑子里思考着下一步的策略。

谁知刚走没多远，便听到“噗通”一声，邱天已经消失在桥上。

那三个无精打采地主播们顿时兴奋地尖叫起来，纷纷举起手机对着河里拍，喊着有人跳江了。

风晋愣住。

回想起刚才的对话，瞬间明白过来，他这是无意间帮她下定了决心啊！

这可不在计划之内。

人命关天，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脱掉上衣扔下手机和钱包从桥上跳下去。

祥云桥距离江面很高。

在地球引力的拉坠下，他瞬间沉到水下两三米，连续划水蹬腿十几次才浮出水面。

而邱天已经漂出十几米远。

顾不得多想，风晋顺着水流的方向奋力向她游，一点点缩小距离。

他今天只喝了碗稀饭，身体的虚弱感让他有些力不从心。

可邱天的挣扎已经越来越小，眼看就要葬身河底。

风晋只能咬紧牙关大口唤气，在夜色中死死盯着她瘦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