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初快走到清漪阁去了,才想起来自己是跑去送礼物的,回头看见那盒子还好端端地拿在凝枝手上。
方才当面摔倒未免也太丢人了,她想她这几天都不想再见到那张脸了。
于是她回了屋去,让屋里伺候的丫鬟冬葵研墨,久违地捏齐毛笔,写了一句话。
“昨日出言不逊,献此薄礼,聊表歉意。”
放下毛笔,将那纸仔细叠起来,塞给凝枝,道“去,给秋水居送去。”
凝枝疑惑“小姐?你这笔是送给秦公子的?”
谢瑾初道“昨日我有些失礼——让你去你就去!”
她总不能将做梦梦见的事情讲出来,明目张胆说我想抱人家大腿?免不了被人当作失心疯抓起来。
凝枝半信半疑的啧啧“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说什么失礼,那公子寄人篱下,小姐再失礼他也不会记恨她的。说什么道歉,不过是找了个借口罢了。啧啧。
怪不得今日对梁公子那般冷淡,原来是被秦公子美色所惑。小姐可真是······善变!
片刻后,君怀瑜坐在案前,面无表情的打开盒子看了一眼。
然后又小心的展开那张纸,仔细地压平皱褶,垂着眼帘看那句话,长而浓密地睫毛鸦羽似的投下一片阴影。
明明只有短短一句话,他却看了很久。
然后他沿着纹路又将那张纸折好,唇角不动声色地扬起,提笔舔墨,龙飞凤舞地落在信纸上——
入了夜,凉风习习,轻抚着檐角下的银铃,勾起阵阵脆响。
巡夜的家丁提灯刚从墙边走过,一个矫捷的身影便从墙头越过,几个起落,便推开阁楼的窗子入了美人的香闺。
微风穿窗而过,带起曳地的藕粉纱帐,小姑娘穿着单薄的寝衣,薄被被踢到一边。
借着倾泻而入的月光,他看见那张勾人的小脸上浮着痛苦的神情,秀眉微蹙,粉唇微嘟,眼角还带着水晶似的泪珠儿。
可是又被魇住了?
他不自禁的撩起帐子,坐在她床边。
她曾那般磋磨他,他当是恨不能亲自取她性命的。
为江山社稷,为太平永驻。
他从袖中抽出一份信来,不同于谢瑾初随意折起来的纸,这信装在信封里,规规矩矩,平平整整。
秦怀瑜将它放在她的枕边。
“怀瑜,你觉得乱世是一个女子的过错吗?你觉得王朝的覆灭能归咎于一个女子身上吗?”
记忆中的女子穿一身红裙,立在桃树下,玉指纤纤捻住一片飘落的花瓣。她发问的嗓音轻柔慵懒,带一股子不经意撩人的妩媚。
那张惊艳的脸上画着最时兴的梅花妆,眼尾勾起的美目凝着他,波光流转。
这时候小姑娘软糯糯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带了些哭腔“求求你们,不要杀我爹爹,不要杀我哥哥······”
说到后面渐渐敛了声音,显然是在说梦话,顿了顿,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鬓角,指尖略有湿意,他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她双眼微微睁了睁,又轻轻闭上,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第二天谢瑾初醒来,坐在床上发癔症。
莫不是她的讨好有了成效?
昨晚又重复那场灭门之梦的时候,竟看见了贵人的身影。
这定是上天在提醒她,这条路没走错,一定要义无反顾,百折不挠的走下去。
谢瑾初觉得备受鼓舞。
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谢瑾初将它捞过来。
然后她看着这封凭空出现的信,表情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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