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裳扭头看着他的侧脸,朱唇轻启,竟也觉得脑袋中有些空白,一股复杂的、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残疾军人组成的庞大队伍过后,岳云裳看到一群人跪在山腰上,她认出其中领头的那个,是江家的家主江枫。
“这是东王的原话:‘当你为国家浴血奋战、守卫住这个家园的时候,这个国家、我们这些本应该守护你们年轻人的老家伙,却没有保护好你的家人,这是我们的失职。但纵然没办法保护好你的父亲,那至少也要让我们告诉他,他的儿子是个怎样的人。’”
叶云天脚下微停,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快步越过叶家的人。
梁宽和张灿在台阶上停住脚,将那块普通的墓碑让给叶云天夫妻俩。
叶云天走到墓碑前,扭头看岳云裳,见她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他笑了笑,伸手握住岳云裳的手,带着她跪了下来。
磕过头后,叶云天的脸上多了些冷酷:“爸,我带着害了您的江家罪人来了。您放心,之后的秦家,还有躲得更深的那群人,我都会一一揪出来,并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以慰您在天之灵。”
岳云裳有些愕然,终于明白江枫等人为什么跪在这里了。
江枫听见叶云天的话,则匍匐在地,浑身颤抖。
如果说最开始带着江家的人过来是畏惧叶云天强大的武力,但当他知道叶云天的真正身份后,则完全是绝望和惊恐了。
域北之王,八省总司,华夏军神!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叶家,竟然走出这么一个绝世强者。
每一个身份,都像是泰山一样压的他喘过不气,让他再也不敢有任何的奢望。
他明白,江家完了,不仅江家,在岭南省有着极大影响力的秦家也完了,因为无论江家还是秦家,在叶云天面前都是一样的,都只是皓月下的一丝萤火。
他这时候也意识到了,叶稼北的死绝对没有表面上想的那么简单,他同时也后悔不已,如果早知道叶云天的身份,打死他也不让江家参与到这样的事情当中。
就算秦家要灭了他们江家也一样!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要说江家参与了害死叶稼北的事情,但是他们组织刺杀叶云天的事,就能让江家落到万劫不复之地。
江枫现在只求叶云天能看在他乖乖听话的份上,能给江家留几个独苗。
叶云天不管身后江枫的想法,又磕了一头,缓声说道:“还有母亲和云裳,我也一定会保护好的,请您放心。”
岳云裳身子一颤,再次看向叶云天。
事实上,自从叶云天回来以后,不止一次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但岳云裳一直觉得,这只是叶云天在打肿脸充胖子,他根本不具有保护她们的能力。
但这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叶云天说这话的时候,有着她无法想象的认真以及坚定。
她为什么视而不见呢?岳云裳抿起嘴唇。
她不由想到叶云天第一天回来时受到的责难,想到了母亲对他的羞辱,想到他被赶出叶家时会有的伤心难过,想到她自己表现在脸上的冷漠和失望。
她这时候才真正明白,叶云天表现出来的淡然和妥协,并非是懦弱无能的表现,而是大度和宽容,是容忍和念旧。
而他也履行着他的诺言,默默的守护者他的母亲和妻子。
自己得到天叶企业总经理的位置,以及张贺等人莫名其妙的投票,难道真是运气好?
岳云裳紧紧咬着牙,但鼻子还是酸的厉害,泪水不争气的在眼眶内打起旋来。
“礼炮!”梁宽高昂的声音陡然亮起。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道接着一道,响彻云霄。
“敬礼!”
“唰!”
下面残疾军人刷齐齐的敬起军礼,神色肃穆而庄严。
而远处的那些妇女和孩子,则遥遥相望,神色同样凝重。
梁宽的拳头放在心脏上,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叶稼北先生,我,岭南省镇守梁宽,代表域东之王、代表域东三十万将士、代表华夏十三亿黎民,向你致以崇高的敬意以及不尽的哀思,您是一个善良的企业家,也是一个伟大的父亲。”
“您的儿子是域北之王,是北方八省总司,是世界上最年轻的圣境强者,是华夏的军神和骄傲……”
“五国之战,域北四省疆土陷落,十万士兵战死,无数华夏同胞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华夏百年基业即将毁于一旦,央央国土危在旦夕!叶总司携无敌之势,临危受命,领数万死刑军于长岭河背水一战、至死不退,克敌军数十万之军,灭敌国常胜之气焰,长华夏之军威……”
“而后破三军、代总司、攻入敌境,一路高歌猛进,直逼敌国首都,逼得敌国签下战败条约……”
“在我的身后,是五国之战的士兵,是战火中幸存的百姓;在我的脚下,是完整的国土,是和平的华夏……”
岳云裳紧紧的捂着心脏,抿着嘴,听到梁宽这样说道。
“您的儿子,是华夏的英雄!”
“啪嗒!”岳云裳猛然捂住嘴,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如同雨帘般瑟瑟而下。
她呜呜的看着叶云天,想着自己七年的等待与他的艰辛和苦难相比,是如何的不值一提。
他受着伤、战斗着,守护着疆土和国民,却没办法回来看自己死亡的父亲和受伤的母亲哪怕一眼,这种痛苦和煎熬,又哪是她能想象的。
他从域北的战场回来,本应该荣归故里,享受英雄的待遇,然而现实呢?
他遭受猜疑、曲解,被人轻视、赶出家族,哪怕身为妻子的岳云裳,也没有给他半丝的关怀和信任。
没有哪一刻,岳云裳像现在一样痛恨自己。
“您是英雄的父亲。”梁宽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高傲激荡,而是变得柔和,“听人说过,您在生命垂危之际,得知叶总司在为华夏浴血奋战,您没有让任何人打扰他,只送给了他四个字:‘国破家亡’!”
“您,也是一位英雄。”
“轰!”
下面的数百军士敬礼的手,重重的砸在心脏处。
“山河犹在,战士不退,英灵长存!”
呐喊声,响破云霄。
熟悉的军号声,叶云天嘴角多了些笑意,轻声道:“爸,您听见了吗?”
岳云裳抽泣着,主动拉住叶云天的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对不起,云天。”
两人身后,江家的人听到背后杀气腾腾的呐喊,趴的更低,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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