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绣娘到了。”
数日之前，从得知吕一的身份后，燕蓁便吩咐府中绣娘赶制一件男子的外衣。
“奴婢见过小姐。”绣娘说：“这是依着小姐吩咐，故意仿照新手做出的外衫，有几处针脚手法都略带青涩粗糙。”
她展开衣衫，搭在自己身上比量着，将衣领袖口处都细细看过，方满意的点头。
“赏。”
灵雨送人出去，回来后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姐，这外衫比着少爷的身形尺寸窄了些。”
“不是给哥哥的。”
那是给谁的？
灵雨在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极有分寸的没有问出口。只尽心的提醒道：“小姐...外衫不比其他式样，若拿来送男子，着实...暧昧了些。”
燕蓁勾唇一笑，将叠得十分整齐的外衫放在油纸中包好。
“是吗？那便正好。”
景阳钟鸣，净鞭三响。
诸皇子及众官员皆立于宜兴殿中，文官在左，武官在右。待一抹明黄自屏风后出现，众人纷纷跪拜。
“众爱卿平身。”
一道浑厚低哑的嗓音从上方传来，昭示着声音主人的残年余力。
“渭南之战大捷，朕心感甚慰。此番叫你们来，议功的议功，论赏的论赏，朕绝不含糊。”
众人闻言齐呼“圣恩浩荡——”。
座上之人不欲多言地摆摆手，斜倚着宝座，浑浊的眼珠打量半晌，在垂手而立的众人间缓缓一一指过，最后停在了萧允羡头上。
“老三。”
“儿臣在。”
“渭南一战，你破了蛮夷的诡计，起到了关键作用。说说吧，你想向朕讨点什么？”
萧允羡端凝直立，神色不骄不躁，道：“父皇抬爱，此乃儿臣为人子为人臣之本分，不敢求赏。”
皇帝闻言大笑，嘶哑之声加重。
“你们瞧瞧，得了便宜还卖乖！”
朝臣们一见龙心大悦，文官之列中立刻有人带头附和：“三皇子此次确是立下大功啊。”
“是啊，如果没有三皇子的情报，渭南之战还不知要折损多少精兵强将。”
多数人皆点头称是，称赞之声接踵而来。
宝座上的人将此景收入眼底，细长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面上不露辞色。
“你当真无所求？”
萧允羡撩袍跪下，朗声道：“儿臣却有所求。”
“哦？你说说。”
“儿臣听闻皇祖母近来病情反复，恳请陛下，让儿臣在祖母身边侍疾。”
此言一出，不少朝臣在下面连连点头，称赞三皇子敦厚仁孝。
“老三有心了，这么看来，倒是朕的不孝。”
闻言，萧允恒和萧允岸立刻跪下，齐声道：“是儿臣不孝。”
“儿臣绝无此意。”萧允羡叩首。
龙椅上的人嘴角下垂，俯视着殿上众人，眼中晦暗不明。
“都起来吧。”
皇帝站起身，一旁的內官急忙上前搀扶。
“传朕旨意，三皇子萧允羡，仁孝纯深，业屡昭茂，于渭南之战中明见万里。特允三皇子居寿禧宫为皇太后侍疾。赏银百两，任幽州都督。”
“父皇！”萧允恒抬头。
“你有何异议？”
一双老辣的双眼顿时扫视过来，萧允恒忙低头，将话咽进了肚里。
“儿臣没有....”
“你，尽快完婚。”
“是....”
接下来的议题从地方天灾到官员任免考绩，期间或有群臣各执己见，或有一人舌战群儒，大道理洋洋洒洒一堆，规矩繁冗，但实事的决策上却毫无推进。早朝进行了两三个时辰，直到皇帝摆手叫停，众人这才偃旗息鼓。
“江爱卿，依你之见该如何？”
江刃辛不疾不徐的走上前，醇厚低沉的声线响彻大殿。
“启禀陛下，臣以为官员裁撤一事，应徐徐图之。新政如今颁布不过月余，已裁撤官员近半，恐伤人心。不如放缓新政脚步，将考评一一核对，避免冤案错案，既正朝廷裁员冗余的决心，又能不寒了忠良之心。”
“就这么办，此事全权交给江爱卿。”
部分官员面面相觑，正要进言反对，却听內官一声‘退朝——’，龙椅上的人已快步离开。
散朝的路上，官员纷纷三五结伴议论纷纷，往内东门走去。
“三皇子挂了朝职，是不是意味着东宫之位有很大希望啊？”
“唉，不好说，现在攀附三皇子，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别说这个了，还是先保住你的乌纱帽吧，我看这朝中最该攀附的，便是江大人。”
“可不，如今连官员的任职与罢免都在江大人手中，权倾朝野也不为过了。”
萧允羡谦卑的对围拢过来的人一一回礼，淡笑着应对他们口中的恭贺。萧允恒从他身边走过驻足，抬手抱拳道：“恭喜三弟，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清隽挺拔的身姿微躬，他温和一笑，说：“还没恭喜二哥，马上就要大婚了。”
对方胸前起伏着，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将消息告诉的老四。”
“哦？”他歪头，说：“什么消息？”
“萧允羡，你等着。”
萧允岸远远见到这一幕，姿态散漫的站定，与他遥遥对视一眼，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拱了下手便走了。
他低头谦和一笑，目送萧允岸走远，眉眼间是若有似无的锐气。
清风上前，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二人便出了宫回府。
府中，房内。
“她还说了什么？”萧允羡的手抚过托盘中的衣衫。
“燕小姐只说了些表达感谢的话，旁的没有了。”清风似想到什么，说：“燕小姐主动示好，殿下要回话吗？”
他黯然而轻嘲一笑，问清风：“三音街的事距今已多久了？”
“大约...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他手指划过领口的纹路，眼中逐渐冷了下来。“一个月了才来表示感谢，会是谁授意的呢？”
“殿下是怀疑......”清风警惕道：“据探子报，燕小姐最近与四皇子来往甚密。”
萧允羡冷笑，“不必回什么话，但燕家我要定了。正好看看，她这葫芦里都有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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