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英脑子里轰轰的，她气得冲上去朝着陆招虎就是一巴掌。

“你怎么把他们两个给带来了？你这是要害死你爹娘啊！”

陆招虎捂着脸，委屈地说：“娘，不至于，我这是在救你。”

马英说不出话，只感觉自己要被这唯一的亲儿子给气死。

陆元也面如死灰，知道今天这事不好收场。

秦首长见到这状况还挺懵的，“怎么回事儿？他俩不能来？”

陆玉娇见马英想说话，于是抢先一步说道：

“秦叔叔，巧了，正好给您介绍一下。”

“这位呢，叫陆敬泽，是我现在的未婚夫。”

秦首长赞赏的目光看过去，“是个当军人的好苗子，不错。”

他暗自点头，原先还觉得马英那些吹捧有些夸大其词。

可现在看着陆敬泽笔直站在那儿，就觉得马英刚刚夸他的那些话，并不算夸张。

有些人，一看就是注定能够成就一番事业的。

陆玉娇勾勾唇角，接着说道：“秦叔叔，这另一位，也有必要跟您介绍一下。”

“陆玉娇，你别说话！”马英忽然吼道，声音因为着急而尖锐到有些破音。

秦首长都被马英这样吓到，感觉她忽然变了个人似的。

陆玉娇笑眯眯的，像没听到，继续说道：“这个，是我叔婶之前替我找的男人，老水，前几天刚死了一个媳妇，耳朵听不见，眼神也不太好。”

“……你说什么？”秦首长看了看老水，又看了看陆玉娇，“他都能当你爹了。”

“是啊。”陆玉娇轻笑，“不过这年龄不是问题，我婶说的，老男人更知冷知热，主要是他不嫌弃我啊，陆敬泽回村之前，这十里八乡的男人，就老水愿意娶我。”

“什么？”秦首长的目光再次颤动，“玉娇，你这么懂事又漂亮，正是好年纪，怎么会没人娶你？”

“因为我之前已经嫁过三次人，是个克夫的寡妇。”陆玉娇声音平静，可她的话，着实是让秦首长和他后面的马正祥还有那两个卫兵都无法平静下来。

“你嫁过三次人了？”秦首长皱紧眉，他怎么完全没听说。

他看向马正祥。

马正祥上前一步说道：“报告首长，我之前每次正月里过来，陆玉娇都在家，而且也没听说她嫁人的事。”

陆玉娇点头：“是啊，毕竟我三次嫁人都是嫁过去当天，丈夫就死了，第二天就被退回来，这事不光彩，我叔婶怎么好意思说。”

“怎么不光彩？”秦首长越听越糊涂。

“因为我叔婶把我嫁出去，都是图别人彩礼给得多啊，第一次是个傻子，第二次是个三十多岁的光棍，第三次是个死了俩媳妇的鳏夫。”

“他们都是娶不到媳妇的人，家里只能花大价钱给他们‘买’媳妇，结果媳妇娶回来，人却死了，他们家里当然要找我叔婶算账。”

“那么多的彩礼，我叔婶舍不得还，就跟人家吵起来，还险些动手打死人，这么不光彩，他们当然不敢说。”

陆玉娇一口气说完，朝慌了神的马英眨眨眼。

马英终于反应过来，歇斯底里冲过来，却被两个卫兵拦住。

“秦首长，您别听她胡说，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解释！”

“够了！”秦首长愤声喝道。

他不必听马英解释，一个是恩人的女儿，一个是嘴脸市侩的婆子，他相信谁？当然不用犹豫。

“马英，陆元，我接济你们这些年，让你们好好对玉娇，结果你们就是这样待她的？”

“为了彩礼，就把她卖了？”

“我给你们的钱还不够，你们还想要更多是吧？太贪得无厌了！”

秦首长一怒，长期高位者的威压一下子镇得院子里的人都不敢吱声，气氛凝滞。

老水见马英和陆元耷拉着脑袋，连忙说：“我的彩礼呢？你们把我的彩礼退回来！我不要媳妇了！我要我的彩礼！”

他也不傻，知道自己完全斗不过陆敬泽，也不敢再打陆玉娇的主意，不再做娶一个漂亮媳妇儿回家生儿子的美梦。

陆玉娇指着马英和陆元，告诉老水，“他们暂时还不上你，因为都花掉了，不过没关系，现在秦首长给你做主，让他们打张欠条，以后慢慢还。”

陆元脸都白了，“要、要还？”

“你以为呢？”秦首长一个眼神过去，他大气都不敢出，老老实实在欠条上签字。

这时，马英忽然想起来，“陆敬泽答应了给我们彩礼呢，他还没给！”

陆玉娇连忙添油加醋，“对，是我叔婶找陆敬泽要的，一头猪、四十斤大米还有五百块钱，不然这门亲事就不成。”

秦首长眉头拧得死紧，“要这么多彩礼？马英，陆元，你们是真的狮子大开口啊！”

陆敬泽现在也就一个连长，每个月多少津贴秦首长很清楚，念到他还得寄一部分回家赡养父母，抚养弟妹。

他哪来那么多钱娶媳妇？

秦首长知道，要是自己不给陆敬泽做主，陆玉娇下半辈子的幸福怕是要泡汤了。

他起身，敲敲桌子，声如洪钟般说道：“你们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一九七七年！咱们早就不兴封建旧时代的彩礼那一套了！两个年轻人相互喜欢，自由恋爱，这就行了。”

马英现在的脸色，死白死白，她舌头都哆嗦，“那、那不要彩、彩礼了？”

“你还想要？”秦首长反问。

“不要，不要。”马英很怵秦首长，她连忙摆手。

“行，那今天我就先走了。”秦首长看了眼院子，“对了，小马，你留下来算一下，这些年给过他们多少东西，扣掉玉娇每天用的之后，让他们两人都还回来。”

“那是我给玉娇的，不能让他们白吃白喝白拿了。”

秦首长就是这样，分得很清楚，并且护短。

既然这马英和陆元二人敢三番五次“卖”掉陆玉娇来换彩礼，那就说明他们之前说的全是假的，他们对陆玉娇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人，他也没必要对他们好，甚至要报复他们，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教训。

现在让他们把这些年吃进去的都吐出来，只是最基本的。

可这个要求，却让马英和陆元吓得一把拉住他，腿软得想跪下来。

“秦首长，这可不行啊！”

“那么多东西，咱们怎么还得起！”

“是啊，咱还得还老水的二十斤大米和半头猪呢！”

“求您念在这些年我们也算是把玉娇养大了的份上，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秦首长甩开他们二人的手，冷冷一笑。

“现在知道不敢了？现在知道那么多东西了？当初你们收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对玉娇好一点呢？”

秦首长看着他俩，“还不起是吧？”

他俩连连点头，祈求秦首长能放过他们一回。

可秦首长嘴里吐出来的话，比冰雹子砸在身上还冷还疼——

“还不起，那你们就用这个房子来抵吧。”

两人这回是真的站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