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你妈还没死呢，你现在替她捐献了器官，还能为人类做点贡献！」

　　我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没有一点骨气，遇见这样的事情，就只知道哭。

　　连护士来了，都愤怒的把人推到了一旁。

　　气的护士把缴费单扔到了他的面前：

　　「家属，快点去缴费吧！」

　　「缴费？」

　　陈程看着单子上的数字，有些迷茫，又带着些希望。

　　走上前跪在了赵老的面前：

　　「爸，我亲爸早就死了，您像是我亲爸一样，给了我父亲的温暖，现在妈妈的医药费，您不能不付啊！」

　　赵老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看着陈陈，恨铁不成钢。

　　只是冷笑，却不说话。

　　陈程慌了，忙不迭的扇自己的耳光：

　　「我知道是我不对，我败家子，抢了您的救命钱，您这不是没事了吗？我知道您还有套房子，这样，我去抵押了，好交我妈的医药费！」

　　他的眼里带着希望。

　　我却感叹他花天酒地，胡吃海喝，所有的钱挥霍一空，总想着还要亲妈在后面为他兜底，没想到，婆婆一命呜呼，连句话都不留下。

　　看赵老没有任何反应，他抹了一把眼泪，站了起来。

　　指着我，又指着赵老，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奸夫淫妇，你是我的老婆，却给我戴绿帽子，你对得起我吗？」

　　「？……」

　　他的声音大了些，惹得周围人暗暗的看热闹。

　　这下他更高兴了。

　　向前一步，对着赵老就是一口痰：

　　「你这个老不正经的，竟然勾引儿媳妇，是我妈满足不了你了是吧，难不成你还想要个儿子？」

　　这脏水泼的，任谁都受不了。

　　何况是个六旬的老人。

　　可他低估了赵老的耐力，世间冷暖，他什么没见过。

　　微微一笑，就点破了陈程：

　　「我的钱，你一毛钱都要不到，你妈的钱，你也一分钱都得不到！」

　　「你你你，你知道什么？」

　　陈程后退一步，明显的惊慌。

　　赵老却更加的气定神闲：

　　「你本就父母双亡，十几岁才被收养，却并没有手续，所以，你不算是我们的亲儿子！」

　　9

　　这就说的通了，我跟陈程结婚，婆婆云淡风轻，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我以为是因为我是孤儿，被她看不起。

　　没想到她竟然是连自己的儿子也不爱，只是想找个能给自己养老送终的人。

　　陈程的头发丝都要被揪光了，他满脸痛苦的反驳：

　　「不，我就是我我妈亲生的，我的父母不是杀人犯，我不是亲戚都不养的小孩，我还有媳妇！」

　　他满怀期冀的来抓我的手，却被我打落。

　　「滚，从今往后，我们就当不认识！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

　　陈程没想到这个词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嘴里念念有词，离婚？你敢跟我提离婚？

　　他的手指头指着我的脸：

　　「离了我谁能要你，你什么都不会，又能去干什么？难不成你真的攀上了这个老头？他就一套房，你竟然肯跟他？」

　　夫妻多年，陈程竟然这样想我。

　　我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带着这么多年的怨气。

　　「贱女人，你竟敢打我，上次泼我酒，我还没跟你算账！」

　　陈程怒气冲冲的冲过来，就要打我。

　　我伸出了自己的侧脸：

　　「打呀，你昨天打的一巴掌还没消肿，正好把我打死，你看看我在黄泉路上是怎么扇你妈的？」

　　他仿佛第一次见我发怒，举起的手，半天才缓缓的落了下来。

　　眼角挤出了一滴眼泪。

　　语气也缓了下来：

　　「佩玲，我们不离婚好不好，你帮我料理我妈的后事，我就只有你了啊……」

　　他的手如铁钳一般，箍住了我的手腕，上前要来抱我。

　　被我狠狠的咬了一口脖子，才被推开。

　　血蹭了他一脖子，陈程作势就要掐死我。

　　「去死吧，贱人！」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冷眼看着这个可怜的男人，对着他冷笑。

　　以前我害怕失去这个家，害怕失去这个唯一爱我的男人，现在我看着他，只觉得他可怜，我多么的傻。

　　我拥有的，永远是宝贵的自己。

　　他被看热闹的人拉走。

　　却在下一秒被警察带走。

　　医院害怕有人闹事，病人跟保安不约而同的报了警。

　　陈程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不住的求饶：

　　「同志，我不能跟你们走啊，我妈还躺在里面等着我见最后一面呢……」

　　10

　　婆婆宣布死亡的时候，正好是陈程在楼道里大闹的时候。

　　听到了消息，他愣了一秒钟。

　　紧接着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转身就走，听见陈程在我的身后大骂贱人。

　　缓缓走到他面前，用平静的语气告诉他：

　　「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见！」

　　赵老的身体已经慢慢恢复，他让护工换了我，让我好好回家歇歇。

　　我与陈程的家，乱的像狗窝一样，说是民工的家也毫不过分。

　　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原来的东西，我都不想要了。

　　手机却忽然响了，电话那头是陈程的好兄弟，他上来就问我，家里出什么事了，怎么一千块都拿不出来？

　　我立即明白，陈程管他借钱了。

　　语气淡淡：

　　「不要借，我俩离婚了！」

　　朋友吃惊，却也平静。

　　陈程平日大手大脚，只有他请朋友，绝没有朋友请他的时候。

　　没想到五分钟之内，竟然接到五六个电话。

　　都是在问陈程为什么借钱的，更有甚直接告诉我，陈程管他借了五百块。

　　他现在，竟然连五百块都没有了。

　　我直接发了个朋友圈。

　　我与陈程，已经结束了婚姻生活，各自安好，他以后的生活，我概不回应。

　　这下借钱电话消停了。

　　陈程的电话来了。

　　他鼻音浓重，一遍又一遍的问我，朋友圈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我要跟你离婚了，以后你就算是饿死都跟我没关系了。

　　他不停的哭。

　　向着我哭诉：

　　「我连给咱妈买个盒的钱都没有了啊……」

　　11

　　我反手挂断了电话。

　　以后这样的酒疯找别人去撒，没钱买盒，就拿酒瓶子装。

　　反正跟我一毛钱关系没有了。

　　民政局他果然没来。

　　不是醉倒了就是故意不来。

　　我直接给律师打了电话，他回答我可以起诉，还告诉我这样的事情，以后可以委托他来。

　　我以前觉得要难死了的事情，在他的嘴里却这么的容易。

　　没有等到陈程，却等到了亲妈。

　　一排豪车停在面前，有个人哭着喊着上来抱我。

　　我懵了。

　　我那消失了三十年的亲妈，出现了。

　　我犹犹豫豫：

　　「您不是重男轻女，把我扔了？」

　　她一把拍在了我的后背上，哭个不停：

　　「妈就你一个孩子啊，咱们东北人不重男轻女，女儿还更看重一些。」

　　我花了一早上的时间才明白，当年母亲赶集卖山货，一个转身，把我丢了。

　　而捡到我的人，听了别人的话把我扔到了孤儿院门口，只说是没人要的女孩。

　　妈妈搂着我，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这些年山货卖的好了，有钱了，却始终没有找到我，眼珠子都快哭瞎了。

　　爸爸见缝插针的告诉我，幸好有你姐姐撑着啊。

　　俩人一拍脑门：

　　「哎呀，今天大女儿说带男朋友第一次上门啊……」

　　火急火燎的往家赶，我终于又见到了陈程。

　　他人模狗样的坐在我的对面，见到我先是脸色变了变，紧接着质问我上这来干什么？

　　「干什么？我不是跟你一样，来吃饭的吗？」

　　「她是谁？」

　　穿着小香风的姐姐坐在椅子上，显然这一上午等的烦了。

　　看着我皱起了眉，脸上不悦。

　　连带着看陈程的眼神都凌厉了。

　　陈程左顾右盼，说不出话来。

　　我坐在一旁，干脆替他说了：

　　「如果他今天不来跟你吃饭，现在是我前夫了，可惜了今天他鸽了我，所以这个男的，还是我老公！」

　　12

　　「老公？你有老婆的？」

　　穿着小香风盛气凌人的女子，估计就是我妈妈后来收养的姐姐了。

　　长得干净利落，没想到眼珠子跟我一样不好。

　　不过陈程却是长得一表人才，站在那里就养眼。

　　可惜心是黑的。

　　陈程愣在原地，却很快反应过来。

　　「欣欣，这个女人勾搭上了我继父，还气死了我妈，她明明是个孤儿，骗了我妈还有我啊！」

　　这一番对话，信息量太大，赶得上地方台自制节目了。

　　让所有的人愣在了当场。

　　我点点头。

　　「滚，你快点滚出去，你这个恶心的脏女人！」

　　名字叫欣欣的姐姐，伸手来赶我走。

　　陈程站在她的身后，狗仗人势。

　　我看了看这家里的摆设，富丽堂皇，如今也是我的家里。

　　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今天恐怕走了不了！」

　　「你还敢在我家里撒野？」

　　欣欣举起了手边的花瓶，半是嫉妒，半是恨。

　　作势就要砸我的头。

　　被妈妈挡在了我的面前，犹豫着，示意欣欣能不能让陈程回避一些。

　　没想到欣欣像是脑子抽了风一样，挽着陈程的手臂向着妈妈哭诉：

　　「妈，陈峰是真心爱我的，他以前都是被骗的，我们快点把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赶走！」

　　陈峰？

　　连名字都是假的。

　　我挽着妈妈的手臂，歪着头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走不了的原因是，这也是我家，是吧妈妈？」

　　欣欣的脸一下就崩了。

　　停了三秒钟问了一句：「你你你叫她什么？」

　　「妈，亲妈，我的亲妈，有问题吗？」

　　我叫的大声，整张脸都是胜利的笑容。

　　轮到陈程愣了。

　　看着眼前的欣欣，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她是你妹妹？」

　　13

　　「从我这里你应该叫有钱阿姨的亲女儿，从她那里，你应该叫有钱养母的亲女儿！对吧，陈程？」

　　我心里简直笑开了花。

　　陈程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以为傍了个富婆，没想到是个假富婆。

　　「唉！」

　　我叹了口气。

　　十分感慨。

　　「陈程啊陈程，你说你要是多坚持两天，这真千金的大腿，你不是能抱上了？」

　　欣欣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的真名叫陈程。

　　拿起手边的花瓶，狠狠的砸向了陈程的头。

　　哭着扇他的脸：

　　「你这个骗子，还让我带你见父母，你不仅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还是有老婆的，你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欣欣哭的激烈，干呕个不停。

　　陈程跪在地上，一边给欣欣擦眼泪，一边深情的看着他：

　　「你别哭，我心疼，伤到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野种还能怎么办？难不成带回来叫我妈？」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笑话。

　　欣欣抬起头，梨花带雨的脸上满满的恨意。

　　指着我：

　　「谁知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是真是假都不知道，竟然敢在这里挑拨？」

　　我刚要回嘴，坐在一旁的爸爸怒喝一声：

　　「够了！」

　　他揉了揉眉心。

　　不顾欣欣渴求的眼神，把陈程请了出去。

　　一家人消停的坐着，只听见欣欣不住的抽泣。

　　「你还有脸哭！你看看你找的这什么人？」

　　爸爸终于气的拍了桌子。

　　「明天就去医院打了这个孽种！」

　　欣欣看着我的眼神，明显带着恨。

　　却咬着牙碍于父母的面子，什么也不敢说。

　　妈妈招了招手：

　　「算了，吃饭吧！」

　　一桌子好菜，本来招待陈程的，结果却进了我的肚子。

　　欣欣气的吃不下，瞪着我，满满怨恨。

　　妈妈却不停的给我夹菜，一个劲的感慨：

　　「我姑娘在外面真是可怜啊……」

　　14

　　「不可怜，我名下有十来套房子呢，上海的独栋小洋房！」

　　话一出，满座皆惊。

　　欣欣最不满意，看着我的衣着打扮，以为我在外面一定吃不好喝不好。

　　没想到竟然有千万财产。

　　心里立刻不平衡起来：

　　「妈，她那钱是跟老头才得来的，以后在外面可别让她叫你妈，咱家丢不起那个人！」

　　「那当然，你当小三更光荣！」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一句话也不肯让。

　　「你！」

　　欣欣气的捂着肚子直哭。

　　我插着腰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你怀的是我老公的孩子，我看你以后还是不要出门了吧，都不够丢脸的！」

　　想想陈程，心里就止不住的恶心。

　　在家住了几天，才知道父母的生意做的挺大，家里别墅豪车，还有几家加工厂。

　　妈妈拉着我的手，满眼的泪：

　　「宝啊，这些以后都是你的！」

　　「那姐姐呢？」

　　听到我问姐姐，妈妈的表情变得尴尬起来。

　　原来只有姐姐的时候，家产当然是姐姐的，没想到现在问回来了，父母有点改变主意了。

　　三天后，我在家门口看到了陈程。

　　他手里破天荒的拿着花，满脸期待的在风中站着。

　　看见我，忙不迭的跪在了我面前，拿着花的手一伸：

　　「媳妇，我来接你回家！」

　　这恶心的称呼，听的人耳朵流脓。

　　我回头望了一眼，皱着的眉却怎么也松不开了：

　　「你不是来找欣欣的？」

　　15

　　「不是，不是！」

　　陈程连连摆手，想到欣欣像是见到了什么脏东西般厌恶。

　　指着家门口，耐心的解释：

　　「都是她勾引我的，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我那是缺钱，才想着找她借点。」

　　他的表情殷勤，问我能不能让他站起来了，腿都麻了。

　　我庆幸着现在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也不晚。

　　打开手机给他看判决书。

　　新鲜的，今天早上刚下来的。

　　「法院判决书，今天早上刚判的，你不会没看见吧！」

　　陈程整个人僵硬的跪在原地，挣扎着站了半天都没起来。

　　嘴硬的说他不信。

　　他伸出手指指着天：

　　「我陈程生是你老公，死是你的鬼，我爱你矢志不渝，我这一生一世都爱你！」

　　这话喊的响亮。

　　我真怕天上突然响起一道雷直接劈死他。

　　没想到身后车库忽然想起了引擎声，灯光亮起，竟然是欣欣。

　　她一直坐在车里，听到了我们两个人的全部对话。

　　她眼中带泪，怒吼一声：

　　「去死吧！」

　　车子「轰」的冲了出去，前轮从陈程的身上压过去。

　　他瞬间就没了声息。

　　只剩下地上一大摊血迹。

　　欣欣下了车，狠狠的踢了踢他不动了的手脚。

　　满脸只剩下了冷笑：

　　「亏的我打胎的时候，还带着一丝愧疚，你却在这里求复合，也不看看人家理不理你！」

　　手指头拂过了陈程还睁着的眼睛，满满的用力，把双眼全部合上。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16

　　我吓得手软脚软，撒腿往家跑。

　　让人打电话叫救护车，然后拉着父母下楼。

　　却看见欣欣也躺在了地上，身下是陈程的血。

　　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生是死。

　　妈妈却崩溃再也受不了，上前就去拽欣欣的手：

　　「你给我起来，为了这么个狗男人要死要活，想当年我就不该在家门口捡了你！」

　　欣欣眼角有一滴泪流下，嘴里默默的念叨着：

　　「我妈听说你丢了孩子， 开心的连夜把我扔到了你家门口，她让我装活泼装可爱，可是我那个时候已经记得事了！」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可是欣欣我，我一直把你当亲生闺女看待啊！」

　　妈妈性格直爽，此刻却是真的伤了心。

　　眼睁睁看着警察把人带走，救护车直接叫了火葬场的车来。

　　陈程已经没有亲属了，她妈死了，他也死于非命，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只有一个村妇模样的人远远的跑来，一下子就跪在了妈妈的面前。

　　哭的伤心欲绝。

　　不停的给妈妈磕头，一个劲的认错。

　　妈妈略有些疑惑，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你是欣欣的亲妈？」

　　「是呀，我们当年穷，所以才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你养了她那么多年，有那么多钱，快点救救她吧！」

　　有那么一瞬间，妈妈是犹豫的。

　　很快又从她的手心里抽走了手。

　　「她罪有应得，我为她哭了那么多眼泪，我亲生女儿又该怎么想！」

　　妈妈挽着我的手，当晚就踏上了出门旅游的飞机。

　　她说这些年，我没有吃过的喝过的，统统都要补偿给我。

　　我知道，这是为了不想让我伤心，不想让我去关注欣欣跟他的死。

　　好山好水，我的心情很好。

　　很多事情已经释然。

　　再回孤儿院的时候，带了好多的东西。

　　却发现孤儿院最近翻新了。

　　听说有一位非常好的赵爷爷，给我们捐了好多东西。

　　「赵？」

　　顺着墙上的一排照片，我又看到了赵老。

　　他精神矍铄，看来生活的很好。

　　透过照片，笑的灿烂。

　　我冲着他点头示意。

　　愿每个人都能过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