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姐姐，你年纪大，你把他们引走，我去报警。】

　　耳边响起稚嫩的声音。

　　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重生了。

　　上辈子，我和妹妹程乐一起被绑匪绑架，我带着她趁着夜色逃出来时她就是这么说的。

　　可后来呢？我拼命引开劫匪，把生路让给了妹妹。

　　她却并没有报警。

　　让我被那群绑匪卖进了“非人马戏团”里，度过了十年猪狗不如的日子。那时候，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就是回家。

　　可当我真的逃出生天，回到家的时候，等待我的却是爸妈、妹妹无尽的冷漠与嘲讽。

　　“你都变成了这么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了，干嘛还要活着回来？”

　　“你活着，就是给程家丢脸！”

　　“别说你是我的姐姐，我没有你这种残缺不全的怪物姐姐！”

　　上辈子我到死，都不知道程乐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在那个幽深的小巷子里，她冷笑着招来一群小混混折磨我。

　　眼神冰冷又凌厉：“程宁，你死了，这个家就干净了！”

　　转过头，我对上了妹妹的眼睛。现在的她只有十岁，脸颊稚嫩，眼睛里都是对生的渴望。

　　我抬手，如同前世一样，摸了摸妹妹的头发。

　　然后用力把她推出草堆，拔腿疯跑。身后是她哀嚎的声音，我迎着风裂开笑意。

　　好妹妹，十年后再见。

　　这次换我站在楼梯上，看你是怎样的肮脏下贱。

　　2

　　我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正乱作一团。我以为，看见我逃回家，爸妈会是开心的。

　　至少他们会庆幸，两个女儿回来了一个。

　　可我没想到，迎接我的竟然是一个耳光。我妈歇斯底里的喊道：“为什么被劫走的不是你！”

　　我捂着脸，看着声嘶力竭的母亲有些恍然。

　　“为什么？”我声音嘶哑。

　　我一直以为，上辈子他们不喜欢我，是因为我被折磨了太久，矮小枯瘦又畸形的身体上不得台面。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喜欢我。

　　“你还敢问我？”母亲癫狂的在地上走来走去，“乐乐不见了，徐家肯定会取消婚约。”

　　我看向妈妈，第一次把她看得那么透彻。原来她哪个女儿被抓走都无所谓，只要利益在就好。

　　我笑了，开口道：“妈，你有没有看邮箱？”

　　点开电脑的那一刻，我看见了他眼神的变化。

　　上一世，我被劫走之后，小提琴主办方就发来了邀请函。我得到了小提琴一等奖，且被顾老师看中，愿意收我做徒弟。

　　顾老师是音乐大家，和徐家关系亲密。上辈子，我没有回来，爸妈就让程乐顶替了我的位置。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回来的是我。

　　我悠悠笑道：“京城徐家，不会拒绝顾老师的第一个徒弟。”

　　3

　　那天之后，我跟在顾老师身边学习弹琴。

　　而我爸妈给京城徐家去信，婚约对象顺利的换成了我。爸妈对我越来越好，恨不得把一切好东西都堆到我屋内。

　　曾经那些我无比渴望的宠爱，现在却让我恶心到极点。

　　他们眼中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可这也正中的我下怀，只有这样绝情的父母，才能让程乐更绝望。

　　上辈子我吃过的苦，我要让她一样一样都体验一遍！

　　我打开电脑，上面有一个黑色图标。上一世被转卖的路线，我到死都记得。

　　没人比我更清楚，程乐现在被卖到什么地方。

　　看着视频里被折磨不人不鬼的她，我勾起唇角。还不够，这些还不够我当年受的万分之一。

　　十年后，我第一次登台表演，一炮而红。

　　母亲更爱带我参加各种舞会，炫耀她有一个拿奖的女儿。

　　这个家里，属于程乐的印记在逐渐淡去，似乎她从未出现过。

　　就像上一世的我一样。

　　而我第一次感受到父母的爱。

　　虽然虚假，但是快乐。

　　一次舞会后，和母亲要好的王夫人拉住了她，低声说一会还有好戏看。

　　我也兴致勃勃坐在台下。

　　可铁笼子掀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目光汇集在母亲身上。

　　因为铁笼子里，被装饰好的猫人，竟然是程乐。

　　十年时间，为了迎合变态的审美，她浑身瘦骨嶙峋，可那张脸并没有什么变化。

　　在看见我和妈妈的一瞬间，程乐疯子一样的拍打起笼子。

　　“妈妈！我是乐乐啊，快带我回家妈妈。”

　　我转头，看向我妈，她的脸色瞬间难看得要命。

　　“宋怀姐，这真是你家乐乐？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坐在我妈旁边的是她的死对头，两人从小比到大，我妈一直压她一头，这次她终于赢了一回。

　　“她认错人了，我才没有这种丢人现眼的女儿。”

　　我从未见过，我妈脸色这么阴沉，她几乎连犹豫都没有，就矢口否认。

　　而我适时站起身，挡在我妈面前扮演好女儿的角色。

　　“我妹妹已经死了，凶手还在追查中，小姑娘，你跟我妹妹是长得有点像，但也不能随便叫人妈妈。”

　　程乐喊的嗓子都喊劈了：“妈妈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我是乐乐，带我回家啊妈妈，我才是你最宝贝的女儿，不，我不要表演，我妈妈在那，我妈妈会带我走！”

　　她喊的声音越大，母亲脸色就越难看。

　　周围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4

　　我妈发飙了。

　　“不能演就换人吧，这么大的场面，弄了个乱认妈的精神病上来，是有人公司比不上我们程家，想挑事？”

　　她激怒人向来有一手，果然主办方不看戏了，台上有人拿了细长的鞭子上来。

　　伴随着一声声哀嚎，表演开始了。

　　我唇角勾起，看向程乐那满是绝望的眼睛。那些鞭子，大概都没有母亲一句精神病厉害。

　　难过吗？

　　以后还有很多难过的事。

　　程乐，你千万要挺住呐，不然我会觉得没意思。

　　我妈还是把程乐接回来了。

　　终究是她疼了十年的女孩，多少有些感情。

　　她满身狼藉，瑟缩地站在客厅里。而我像她前世那样，穿着一身高定长裙慢慢走下楼梯。

　　“妈，她不能做我妹妹了。”

　　“凭什么？！我才是爸妈的宝贝，你滚！妈，你让她走。”

　　程乐情绪很激烈。她以为爸妈还会一味偏着她，可这一世不一样了。

　　我未被磋磨，她未被娇养。

　　十年时间，她被鞭子烙印到骨血中的轻浮妩媚再也去不掉。

　　对比我端端正正的站姿，她会下意识的扭成三段。

　　母亲眼中有了犹豫，程家，最不缺的就是丢脸面的女儿。

　　“乐乐，别跟你姐闹。”

　　这一声，是她对程乐最后的喜爱。

　　程乐眼睛都瞪大了两圈，难以置信的看向妈妈。从前哪怕她咳嗽一声，母亲都要亲自给她熬糖梨水。

　　可现在她就站在母亲面前，连哭带叫，母亲只有一句别闹。

　　人呐，肉体上的疼痛能忍。

　　心疼才是最疼。

　　我悠悠的对我妈说：“妈，乐乐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过，你为了保全程家的名声，就对外宣称她死了吧。”

　　我掐起她的下巴：“至于这张脸，可以整成另一副模样。”

　　“程宁！”程乐目眦尽裂，恨不得一口将我吞了。

　　可这有用吗？

　　“妈！”程乐一转身扑到母亲怀里。

　　她哭得哀哀切切：“妈，姐姐把我推给劫匪自己逃跑了，你不知道我在劫匪那过的有多难？”

　　“他们拔我指甲，还逼着我从铁板上走。”

　　“我天天吃不饱饭，他们对我又打又骂，让我跟狗抢吃的。”

　　“好不容易我才遇见你，才回到家，你为什么还要不认我，程宁，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要不是你，我至于经历这些吗？”

　　对上她猩红的目光，我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

　　厌恶的动作，让她更受刺激。

　　可谁又没被拔过指甲？我还记得铁板一层一层烫掉脚上皮肉，露出骨头时是什么滋味。

　　谁又没跟狗抢过食？

　　我被扔到狗笼里，和狗同吃同住，给那些人取乐的时候，我又跟谁说了？

　　程乐若是没能被找回来，被玩废之后，她还会被卖到各个地方，年纪稍大点儿，就会变成一块一块，发到世界各地。

　　我的运气比较好，在那之前就被程家找了回来。

　　我的运气也不好，在那之后，我被程家啃得连骨血都不剩。

　　所以，我恨他们。

　　就在程乐歇斯底里的时候，我爸从外面进来。看见她的瞬间，我爸眉头就皱了起来。

　　“吵什么呢？”他满脸不悦。

　　我歪着头，俏皮的叫了一声老爸。父亲应的很愉快，还带了礼物给我。

　　程乐一直盯着我们，满眼都是不可置信。我拿着礼物，冲她一笑，她神色更加疯狂。

　　那些独属于她的宠爱，现在是我的了。

　　我在我爸耳边煽风点火：“爸我想让乐乐以远亲的名义住下，最好再去整个容，以免被人认出来，可是乐乐不同意。”

　　我把宴会上的事说一遍。

　　父亲看向母亲，得到证实后，他目光落在程乐身上。

　　“听你姐的。”

　　随着父亲的话，程乐眼中期待逐渐暗淡下去。

　　母亲拉着程乐的手，语重心长：“乐乐，你还是我们最喜欢的孩子，你也知道，你被卖去过那种地方，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爸被人嘲笑是不是？”

　　“我被绑架，被卖进马戏团，我是自愿的吗？”程乐憋的嗓子都变音了。

　　我饶有兴趣观察着她的变化。

　　这种失去自己容貌，失去身份。

　　明明身边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却不能有一丝一毫违逆，反而要小心迎合，不然就会被道德绑架的感觉，真是越来越对味了。

　　还记得上一世，爸妈不知道怎么对外解释我的身份时，她就会乖巧可爱的站出来，跟别人说，我是经历过苦难的邻家女儿。

　　每次都会仔细介绍，我曾经被卖到什么地方，遭受过哪些虐待，旁人即便没看见，脑中也会遐想我做过什么。

　　最过分的一次，一个老到不能的老头，竟要求我坐在他腿上亲自给他讲我的那些黑暗经历。

　　而我爸妈，同意了。

　　因为老头手里有他们想要的合同。

　　这一世，也该轮到程乐来承受这些。

　　5

　　父亲动作非常迅速，第二天早上，程乐就消失了。

　　她应该是在整容中心。

　　即便如此，她也不肯消停。

　　反而给我发了微信。

　　“我知道你重生了，你能抢夺先机，是因为我没回来，现在我回来了，等着我的报复吧，爸爸妈妈最爱的一定还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