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霄顿时感觉脑后生风,黑色猛虎已到了近前。此时闪躲已经根本来不及。
景霄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佩剑,转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拔剑!
一旁的杨震或许在多年之后依然会记得今日眼前的这一幕:罗乌山脉外围,一只黑色猛虎在半空中獠牙毕露,雄壮的虎躯正欲扑倒地面上孱弱的青年。青年手中佩剑闪烁着寒光,面对着扑面而至的猛虎,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惊慌之色。
此时的景霄脑海中没有任何的意识,但是多年以后景霄回首之时,也许会觉得自己就是由这一剑,走上了一条再也无法回头的路。
景霄只觉得虎口一阵腥气扑面而来,下意识地侧身,挥动手中的佩剑,一道寒光闪过,鲜血飞溅......
景霄呆呆地转过身,看着扑到身后一丈多远的黑虎,此时黑虎的下颌至脖颈处多了一道长约七八寸长的伤口,缓缓地向外淌着鲜血。
黑虎眼中仿佛不可思议般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瘦弱的人类,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自己脖颈下的伤口,怒吼一声,便要冲上前来将景霄撕个粉碎。
“畜生尔敢!”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暴喝,竟是暗夜赶来了。
一声大喝似乎是让黑虎被定住了一般。
杨震见暗夜赶来顿时一惊,好像也发怒了一般,冲到景霄面前,冲着“暴怒而来”的黑虎,迎面便是一拳,黑虎那巨大的身躯像是一个沙包一般倒飞了出去。
杨震追上前,举起拳头,正要结果了这头黑虎的性命。
“住手!不要!”景霄如梦初醒,大呼道。
杨震停住了正要挥下的拳头,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景霄,脸上闪过一丝狠色,转过头拳头欲再度挥下。
“啪。”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握住了杨震的拳头,正是暗夜。
“嗯?暗夜大人。”杨震惊声道。
此时景霄也拖着手中的佩剑缓缓地走了过来,虚弱地道:“咳咳......不要杀它,它、它只是想保护洞穴中的幼崽,咳咳......”
暗夜看向景霄,一把将其搀住,这才发现刚刚与黑虎交锋的那一刹那间,虽然景霄手中的佩剑伤到了黑虎,但是右肩处,被黑虎的利爪抓伤了一道两指长的伤口,衣衫都被扯掉了一大块。
伤口虽然不大,却是深可见骨,正在向外汩汩地涌着鲜血,身上的白色衣衫被染红了大半。
暗夜将景霄放在地上,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白玉瓶,从中倒出两枚黑色药丸,放在手掌心按压了一下,两枚药丸便成了齑粉。
暗夜将药粉洒在景霄的伤口处,景霄的脸色顿时变得扭曲,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
片刻后,景霄的脸色才缓缓舒展开,而那道伤口,也停止了流血。
暗夜将景霄的伤口包扎好,换下被撕破的白衫,披上了一件干净的短袍,呼出一口气道:“今天便到此为止吧。”
杨震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暗夜,又看了看踉跄地从地上站起来的景霄,心中大呼了一口气。
倒不是因为杨震担心景霄的安危,而是如果暗夜知道刚才自己对景霄见死不救,或者是景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的话,自己一定会跟着倒霉的。
如今看来,暗夜是不知道刚才的事情的,而自己也是一时大意才会让这头黑虎钻了空子。这一切,要怪只能是怪景霄自己太弱了,竟然连这种野兽都会不敌,对,一切都是这该死的野兽和景霄这废物的错!
杨震心里暗暗想道。
杨震心中越想越是不甘心,这头畜生害自己险些身负大过,简直不可饶恕,一定要结果了它的性命。
想着,杨震又再次向那头在地上大口喘息的黑虎走去,全然忘记了刚才暗夜阻止他的事情。
“住手,刚才皇子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暗夜不温不火的轻声道。
暗夜这次是真的生了气。
他刻意安排两人来此,方才自然见到了黑虎对景霄的袭击。他料定黑虎的那一击不会对景霄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更是为了让景霄自己经历一些事情,迈出自己的第一步,这才没有出来阻止。
在黑虎暴怒后再次攻击之时,他的一声暴喝瞬间便将其震慑当场,加上杨震赶了上前,景霄才得以脱险。
但是,暗夜将黑虎绕过杨震袭击景霄,杨震却在一旁看戏之事,看了个真真切切。
虽说二人间有些过节,但那也只应该是年轻人之间正常的隔阂,况且景霄完全没有将其放在心上,企料杨震的心地竟如此之狠。
杨震被暗夜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由脑后凉到了脊梁骨。
“啊,暗夜大人,我看皇子如此痛苦,心中是在不忿,正要去结果了此獠为皇子报仇。”
“呵呵......为皇子报仇?”暗夜低沉的笑声让杨震如坠冰窟。
“不必了,皇子善良仁慈,况且刚刚此兽是为了保护洞中的幼崽方才攻击,此事作罢,放它离去吧。”
“是,大人。”杨震口中答道。此时,杨震身后早已被汗水打湿了一片。这个暗夜果然如自己父亲杨权所说,深不可测。
突然杨震心中一惊,如此之人,刚才会不会看到了自己袖手旁观之事!
但是看现在暗夜对自己毫不在意......希望是没有看见吧,杨震心中暗暗祈祷。
杨震看着伏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黑虎,眼中尽是堤防之色地站起身来,向着一旁的树林中蹿去。
“我来时已经将出去的路探查过了,我有些急事先行一步,你带着皇子速速回城吧。”暗夜说完便几个闪动间消失不见了。
原来在景霄二人刚进入林中之时,便有人来找到暗夜禀报,国主景胤让暗夜速速回去。暗夜这才进到林中,看到了他们从遇到黑虎,到他出现时的一切。
杨震此时哪还敢对暗夜生出半点不从之心,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抬头时暗夜已经是消失不见了。
杨震只得搀扶着景霄,两人缓缓出了林子。
“哼,什么善良仁慈,弱者就是软弱不堪!”杨震看着很是虚弱的景霄,心中冷笑道。
因为景霄的伤口,两人行的很慢,将近黄昏之时,二人才到了城门处。
此时,街上的商贩与百姓都收拾着准备回家去。
行至城内,二人在马上正走着。街道上一个商贩由于正在收拾自己的摊位,忽然间一根支撑凉棚的柱子倒下,正横在杨震的马前。
马匹似受了惊一般,“嘶——”的一声长鸣,前足高高抬起。
杨震在马上也一个不稳,险些跌落马下。
“贱民!”杨震大喝一声。
小贩慌忙跑到马前,一下便跪倒在地,“小民无意,还请公子恕罪啊!”
“哼!无意?仅是无意就可以惊到本公子的马么?还险些让本公子跌落,你这等刁民,分明就是图谋不轨!”
小贩吓得顿时魂不附体,只剩下了磕头求饶。
景霄看得眉头一皱,道:“杨震,算了吧,他只是一个商贩,本无意如此。”
杨震看着景霄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便更是恼火,上午在宫中自己向他卑躬屈膝,还有下午在罗乌山脉中的情景一下子便涌上心头。
只是杨震没办法向景霄发作,便将怒火全数发在了眼前的这名小贩的身上。
杨震冷哼一声,没有理会景霄,翻身下马,走到眼前跪倒在地的小贩面前,正要发作。
“这位公子,可否听在下一言?”忽然一阵柔和的声音传来。
景霄闻声颇有些熟悉,转头一看,原来是昨日在佣兵公会前见到的那个看起来书生模样的佣兵团长——秦瑜。
“哦?你又是何人?”杨震不屑地看了秦瑜一眼后冷声道。
“在下只是一介草民。”秦瑜缓缓走到二人马前,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这时候,一旁的行人与商贩全都聚集了过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震一看周围皆是一群“刁民”,立刻便趾高气昂道:“呵呵,一介草民就敢叫本公子听你一言?你算什么东西!”
秦瑜听罢非但没有恼火,面上依旧是带着微笑。
“阁下莫非是对我等草民心存偏见?此人仅仅是身为一个普通得不起眼的小贩而已,在此经营无非是养家糊口罢了,若是此人惊了阁下,那在下在此便给你赔个不是,还请阁下宽宏大量,饶恕了他。”
“阁下?就凭你?本公子就是对尔等贱民心有偏见如何?在这风都之中何人胆敢反抗与我,你说你替此人赔不是,那你便承担本应他承担的一切吧!”
说着杨震突然出手,向着秦瑜便是一掌。
秦瑜也没想到此人竟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想要躲闪却是来不及。被其一掌打到左肩,整个人倒飞出出去,重重的撞到后方的墙上。
“哇——”秦瑜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杨震!你!”景霄在马上看的极为震惊。杨震在城中竟是如此无法无天!
周围的平民看着秦瑜被一掌击飞出去,看向杨震的眼光也有些怨恨,只是敢怒不敢言。
“哧,又是一个毫无修为之人,就凭你还敢跟本公子叫板。”
杨震不屑地道,说罢,余光瞥了一眼景霄。言外之意便是在讽刺景霄的无能却经常与自己作对。
杨震走到缓缓站起的秦瑜面前:“呦呵,没有一丝修为还能在本公子的掌下站起来,看来你也是有些骨气的嘛。”
接着杨震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那本公子就让你再也站不起来!”
“呼——”杨震举起的手掌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原来是景霄不知何时下了马,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右肩的伤口,一只手挡在了杨震与秦瑜之间。
“杨震,够了!”景霄低沉着脸色从口中吐出四个字。
杨震收回手掌,道:“呵呵,我的皇子殿下,就凭你还想要保护别人么?你这样的人就只配被别人保护!”
说完,便不理会景霄将其推开,一把抓起秦瑜,道:“哼,要怪,只能怪你们这些人身为弱者吧!”
抬起的手正要打在秦瑜的胸口处,刹那间,一声爆喝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孽障!你胆敢伤人?!”
众人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影,接着杨震那本来站立的魁梧身躯竟然横着飞了出去。
一个身着白色道服,年纪约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双手倒背,一脸阴沉之色地站立在杨震面前。
杨震从口中喷出一口血,正欲站起发作,但在看清了来人的面貌时,突然像见到了鬼一般地大惊失色道:“你、你你......你竟然还活着,凌战!”
“凌战?!”景霄脑中闪过一道人影。凌战没有死,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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