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欢终于知道刚才她结账时店小二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要是早知道是她付钱，肯定会给那两姐妹推荐贵的。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推荐贵的她也买不起，她只有一百两。
这时秦相玥已经拿起上千两的镯子比划起来了，翠绿色的，冰润亮眼，很衬她的肤色。
店小二在一旁微笑看着，丝毫不担心这镯子有掉落的风险。
望欢刚才完全是被推着走的，这会儿还记得她的两个表姐在后面呢，她转头对着两人抱歉地笑笑，打算应付完秦相玥再带她们逛街。
“这个多少银子？”秦相玥头也不抬的问道，在自己手上比划完了，又拉起望欢的右手给她比划。
“这个是一千一百两白银，客官您要的话给您减一百两，也就是一千两。”
这么贵重的物品他随口就减了一百两，但是并不担心掌柜的会责骂他，这个价钱的玉镯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眼前这个很明显就是官宦世家的小姐，为了下一次的生意，是值得这样做的。
潘香和潘瑶对视一眼，眼睛都睁大了，满满的震惊。
震惊过后，又闪过羡慕和嫉妒，她们费尽心思在姑母那拿到的一百两竟然是别人轻轻松松减价下来的！
潘香心跳加快，一千两啊，她哪里听过这么大的数字，在京城竟然是别人随随便便就能叫出口的，她盯着望欢的背影都快盯出火来了。
那一千两戴在她手上得有多好看啊！
秦相玥决定买了，她抬头看向店小二，问道：“只有一件吗？”
店小二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赶紧说：“还有的，我再拿给您看看。”
今天真是要发了，一下就要卖出两件镇店之宝吗？他的心跳也加速了。
然而望欢打破了他的幻想，她说：“我不要。”
秦相玥苦着脸问：“为什么？”
一件小玩意而已。
“戴多了手重，不好活动。”
秦相玥一想，确实是，于是又开开心心的了，她直接就把玉镯戴在手上，让店小二结账。
店小二虽然没能卖出两件镇店之宝，依旧笑呵呵地把人给送到门外，欢迎她们下一次再来。
“林……望欢，你还没给我们介绍你的朋友呢。”潘香已经不想被忽视，赶紧拉着潘瑶一起上前去认个脸熟。
这个姑娘在后来结账时拿出的一沓银票已经彻底让她眼红了，凭什么林望欢能有这样的朋友？
如果她是她的朋友，那个一千两的玉镯已经戴在她手上了！
秦相玥这才注意到那两人，眉心一蹙，“你们是谁啊？”
穿着灰扑扑的，肤色也黑，脸有点大，有点畏畏缩缩，还带着以往在别人脸上看到的讨好，总之不好看，她在心里已经给出评价。
“我们是望欢的表姐，我叫潘香，今日刚到京城。”
潘香笑得有些拘谨，站得笔直，自以为大大方方的，“你叫什么名字呀？是望欢的朋友吗？”
望欢眉头抽了抽，这个表姐在家里时还叫着她的全名呢。
秦相玥惊讶，“你们是望欢的表姐？”
真是不像呢！
望欢那么白，那么漂亮，怎么会有两个这么黑的表姐？
潘香以为自己终于得到认可，笑得格外灿烂，“对呀，你家在哪里呀？我们有空的话可以去找你玩吗？”
秦相玥面色一滞，她没想到竟然还有比她还厚脸皮的人。她看向望欢，望欢只给了她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让她自己解决。
她突然一拍手，哈哈笑了两声，“原来你们是望欢的表姐啊，那麻烦你们帮着望欢照顾一下弟弟可以吧，我找望欢有事，可能今晚要晚点回来，就麻烦你们给望欢的爹娘说一声咯。”
她答非所问，不给她们反应的机会，笑着把望欢从她们眼前带走。
今日的任务完成！
望欢被拉着走的瞬间赶紧回头说了声：“谢谢表姐。”
潘香的笑容僵在嘴角，看着那两人没入人群，她嘴角向下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气极了。
以前在乡下也是这样交朋友的啊，怎么到了京城就不行了？
潘瑶看着妹妹这样，叹了口气，拉了拉她的手，安慰道：“也许真的是找望欢有事呢。”
潘香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能有什么事！”
姑娘家聚在一起谈的不就是男人、衣裙、胭脂水粉嘛，多她一个又怎么了？
她又生气的跺跺脚，转身往饭馆走去。
“姑母给的银子还有五两没花完呢，真气人！”
跟在后面的潘瑶：“……”
*
刚才在灵玉坊那陪着两个表姐待了半个时辰，又加上后面来的秦相玥，走到清风明月门口已经快酉时。
初秋的下午已经有些凉意，天色也不似夏天那样坚持得那么持久，被云层遮住的夕阳堪堪释放出最后一点余热，天快黑了。
望欢抬头看着清风明月那龙飞凤舞的招牌，心想，这的装修和以往去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走啦走啦。”
秦相玥拉着望欢的手臂就往里面走去，她现在兴奋着呢。
望欢被她拽着走，虽是被紧抓着，又不至于让她痛，于是她开始察觉到不同来。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高高的大台子，台子周围假山层叠，潺潺流水从假山上流下，让人想去摸一摸，感受那一抹清凉。酒楼的角落还摆放着一人高绿植，更添幽静，这种风格挺有意境的。
她还注意到了，进门的人都是直奔楼上，一楼根本不招待人，因为没有桌椅。
她微微抬头，二楼的一些雅间已经开窗了，窗牖是面对酒楼往外推的，不少男的探头探脑从窗口往下看。
两人跟着店小二刚走到三楼楼梯口，就听到一阵琴声袭来，幽雅空灵，这穿透力在整座酒楼里透明如珠，仿若天籁。
雅间房门被秦相玥一手推开，里面的交谈声戛然而止，门口的二人瞬间成为视线中心。
望欢眉头轻蹙，抿着唇，神色淡淡，在看到一大屋子人时她有了退缩的念头，这里的人数远远超过以往人数的二倍三倍，甚至不止。
她当然看到了坐在包围圈中心的齐佑邶。
但是看到他也不妨碍她心下生出恐惧，恐惧接触到他的世界。
以前的聚餐不超过八个人，现在二十几人是有了吧？
二十几位官宦世家的少爷们在这短短几个瞬间也在脑海里转了几百个来回，有些想要出风头呵斥不打招呼就推门进来的人，在看到秦相玥的那张脸后就只能憋着了。
秦相渊的亲妹妹，他们还是眼熟的。
“二公子！”
秦相玥乖乖地福了福身，活泼的小女郎在这一刻变成了世家的大小姐。
望欢想着，要不趁着没人说话赶紧跑了？齐佑邶要怪罪也是下一次见面才会有的。
在她行动还未落实到位，只听耳边响起一声低沉的“嗯。”，秦相玥就手快地拉着她跑到了窗口前。
纤细洁白的双手推开窗牖，高台瞬间出现，那些穿着飘逸、身姿曼妙的舞女们正摆着跳舞前的柔柔姿态，眉眼间自有带一抹风情。
楼下水池已经被大量的白雾覆盖，包裹着高台，慢慢升腾。一声清澈的琵琶声响起，舞女们施施然开始动作，白雾弥漫到她们脚边，真的就好像看到仙女一样。
望欢睁着水润润的大眼睛，一眼不眨地盯下楼下，这就是古人描绘出来的‘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馨韵还幽’的意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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