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高铁上,两人都沉默不语。我好几次想要开口,都被胖子搪塞了过去。最后我实在憋得难受,感觉屁股底下如坐针毡,只好一个人走到车厢连接处,看着窗外的风景。
没看一会,胖子却走了过来。他叼着一根冰淇淋,把另一根递到我手上。我拆着包装,正准备再度开口,胖子却先说道:
“吴邪。”
我心里一抖。胖子很少叫我的全名,除非是相当重要的事情。我停下脚步,正了正身子道:
“什么?”
“我觉得吧,这事也正常。三爷做事有他的理由,兴许人家就是退休了,租个游艇去海上开趴体呢。”
我嘴里含着冰棍,听他这一句,差点没给呛死。
“你家趴体开成那样?”
“哎呀,咱俩是老了,但三爷的心态可还年轻呢!而且你想想他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那喜好能正常吗?《倒斗幽灵主题趴体》,诶,再找些人cosplay一下裘德考的队伍,就不许人家怀念一下当初的峥嵘岁月?”
我一时语塞。胖子虽然是在开玩笑,但话里的意思我却能明白。可我又哪里想管这些事,多半都是它们自己找上门的。
我一边嗦着冰棍,一边想着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找机会问问二叔问个明白,说到底,这也算是我们吴家的事。
很快,高铁到站了。二人忙着转镇上的中巴车,也没空思考这些问题。想到马上能回到雨村,我心情又好了起来。
谁知刚到村门口,隔壁的李大娘就哭哭啼啼地走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我们说出事了。我以为是村里遭了贼,连忙让她慢慢说。李大娘眼泪汪汪地比划了半天,最后还是路过的大爷一句话道破了实情:
“你们家那个年轻人住院了,快去看看吧。”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扔下行李就开车到了镇上。两人冲到导询台,问工作人员有没有看到一个很帅的小哥哥被送进来。小护士红着脸把我们带到了二楼,往一间病房里一指:
“在那呢。”
在一群老头老太太中间,闷油瓶安静地靠在床头。他没有盖被子,一只手放在架子上打着点滴,李大娘的孙子小陈正在给他削苹果。我和胖子走了过去,小伙子连忙起身打招呼。
“吴叔,胖叔。昨天上午,小张哥帮我奶奶搬了点东西,之后就觉得胸口有点不舒服,我就骑车送他过来了。医生说没啥大事,就是别熬夜。今天就能出院了。”
说着,他又凑到我耳边,压低声说道:
“医生说,他的心脏有衰老的迹象。”
我心里一惊,梦中那个诡异的场景浮现在眼前。再看向闷油瓶,不知是不是心里错觉,我总觉得他好像比平时要憔悴一些。
闷油瓶没有跟我们打招呼,他看着窗外的夕阳,安静得像是入定了一样。我走过去问道:
“好点了吗?”
他轻轻点了点头。我叹了口气道:
“都是老胳膊老腿了,做事要悠着点。别以为童颜永驻就能不服老了。”
闷油瓶没有说话,他又转过头去看天边的夕阳。我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起身给他理了理点滴管,便拉着胖子走到了门外。
我把那天梦中诡异的画面讲述了一遍,胖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后,他摸着我的额头道:
“天真,你没发烧吧?”
我把他的手打掉,正色道:
“你不觉得小哥最近很不正常吗?‘心脏衰老’,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孙子心脏衰老了都轮不到他衰老。你说这事会不会有古怪?”
胖子沉思了片刻,说小哥可能有点纵欲过度,医生不是说他熬夜了吗?那熬夜能干啥,不就那点事。毕竟一把年纪了也没个老伴,生理需求啥的都是人之常情。
我懒得搭理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看了看房里的闷油瓶,我决定直接过去跟他摊牌。
我和胖子背着手,一左一右,神情严肃地踱步到病床前,闷油瓶疑惑地抬头看了看我俩。胖子先开口道:
“小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啊?要有你跟我说,别告诉天真。他脑筋死板,不像胖爷我对这方面比较开明......”
我听胖子又在鬼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上去瞪着闷油瓶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闷油瓶直视着我的眼睛,好一会才说:
“我需要出海。”
我气得牙痒痒,心想这家伙是不是老年痴呆了,说话牛唇不对马嘴的。正准备上刑逼供,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等等,出海?
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 又低头看向闷油瓶。他此时药已经打完,正自己把手上的针头拔出来。我脑子有点混沌,又想起之前梦里的景象。
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浮现在脑海中,我浑身从后脖凉到脚跟,脊背仿佛被虫啃蚁蚀。
很多年来,我都没再有过这种体验,甚至一度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然而今天,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海。”闷油瓶忽然开口道,“我需要出海。”
我一愣,下意识问道:
“你要干嘛?”
“他们要来了。”
闷油瓶回过头,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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