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宋天娇，是唯一能与我并肩之人，亦是我北漠真正的王。”

听罢，我迟迟未语。

我知道姨母的本领，她是巾帼英雄，如今没有被女儿身束缚住，定当有一番作为。

虽心有执念，但我明白，如今的姨母才是真自在了。

11、

午后，我见了姨母，将心中所想说开。

我想，即便是不回天昭，只要她过得欢喜，我便欢喜。

临行前，我们一道去处置了宋天齐。

他瘫倒在地，在狱中苟延残喘，见我们来并没其他反应，只是沿着墙角坐起身来。

“你终于要下手了。”

姨母站在他面前，满眼失望，淡漠的说出：“天昭陛下，不慎失足落马，重伤难愈，薨逝于今日。”

宋天齐自嘲般狂笑着，转而抬起头，眼底皆是卑微：“我没有旁的念想，能否在死后将我同玉儿埋葬一处。”

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脸面提起我娘。

我愤恨的看着他：“你配与我娘合葬吗？”

宋天齐垂下头，话到嘴边哽咽了几分：“我是真心爱慕玉儿。年少夫妻，相守白头，是我此生心愿。”

“我年少气盛，想要立下军功，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可我没想到，只一个决断，便要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我怕过，悔过，甚至想用自己的命去换林家军。可我也不知怎的，慢慢的就成了这副模样。我想把过去隐藏起来，让这道禁锢我的枷锁消失，这才做出那么多荒唐事。”

我俯视着他，心底还是抑制不住的疼起来。

姨母似哭似笑，心中或许如我一般，彻底放下。

“宋天齐，你错不该踩着林家满门忠烈，登你的帝王之位。”

手足之情，血脉相连，总归是痛的。

姨母眼含热泪，话语决绝。

“我宋家护得是天昭百姓，守的是我朝国门。你德不配位，我信九泉之下，父母定有明断。”

他听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认命般闭上了眼。

“恭请皇兄，宾天！”

12、

我的父皇死了，但宋天齐还活着。

姨母没有杀了他，只是毁其容貌，废去武功，将他毒哑。

他成了真真正正的废人，被丢到了寒关的忠烈林中。

每日会有专门的人押着他祭奠，洒扫。

他是罪人，至于往后如何，与我无关。

陛下身死在北漠的消息，与我同日传回天昭。

我将娘的临死前留给姨母的密函，公之于众。

帝王罪己诏，上面盖有宋天齐的私印与国玺，如今天下皆知，林家军赤胆忠心和宋天齐犯下的罪。

苦等这么些年，我娘终是如愿为林家正名，与宋天齐死生不复相见。

而我与姨母这一别，怕是难以再见。

天昭的帝王死在了北漠，终究是欠下一个说法。

姨母全了我的帝王之位，自此天昭朝臣，难再踏足北漠。

我回到了红墙内，顺利登基称帝，成了天昭最年轻的君主。

因知天地间，女子都该如姨母那般，见山河秀丽，天地辽阔。

而非逼着她们深居简出，谨小慎微。

所以，即位颁布的第一条律令，便是：“自此以往，天昭公主不允和亲。天昭女子，可入学堂，可从商政。无论贫富贵贱，天昭女子出嫁，皆可着皇室正服，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我心中有憾，娘没能看见我成家，没能生长在自由的天地间；我与姨母天各一方，没能在她身边孝顺。

直到很多年以后，天昭最受宠的长公主，北漠最尊贵的王后。

在她的皇子能够独当一面时，悄悄回京探望她的外甥。

我感念耶律玹带她行过万里江山，云游四海。

君子之约，他没有骗我，他满心满眼唯有姨母。

彼时的我，也有了相伴一生，绝不辜负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