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风从老妪口气中听出了点信息,直白点说就是她不愿意招待修炼之人,但还是愿意破例收留他们。
无尘界修炼者众多,也算得上是极为常见的一类人,这老妪住在这荒郊野岭为什么会有如此怪脾气?
当下问道:“老人家莫非是受过修炼之人的欺凌?”
修炼与修道虽说是一个目的,但仔细区分起来却不是一回事。
修炼者更注重于力量的获取,更为强大的力量,更高的修为境界时他们的追求;而修道者虽然也可以称之为修炼者可却有道一说,注重心性与修为并进,如此才能获得更高的境界,进而飞升。
哪种人更为厉害也没有人说得清楚,但是在素质这一层面,修道者自然要强于修炼者。
这话听起来很矛盾,因为很多修道者也自称修炼之人,可事实就是这样。
“不是。”老妪回答道,似乎是想起了往事,面色有些哀伤起来。
“老人家您说,我希望我们能够帮助您。”李书文说道。
老妪看了林朝风二人一眼,一把老泪再也没忍住,‘唰’的一下便落了下来。
原来老妪并非山野之人,早年是拿逐日城中的居民,家境殷实,也算得上小康人家。
家中有一子,天资聪颖,也非常成器,本以为等儿子长大老人家也能坐享天伦。
可是后来来了一位修炼者,见着她儿子非常高兴,说他有筋骨奇佳,是个可塑之才。
修炼一事在无尘界算得上是最为红火的事业,那位修炼者也展现了自己的能力,老妪便答应儿子让他追随修炼者修炼。
后来那位修炼者离去,她儿子也声称自己要回到师门,便也跟随而去。
可是这一去,就是三十年未归。
后来她丈夫也因为整日挂念着儿子,茶不思饭不想,最终得了病,耗尽家中钱财还是没能挽回他的性命。
家中失去了顶梁柱,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家穷万事哀,她最终在城里生活不下去了便搬来了这深山老林。
每日都在守望,可是这一望就是二十余年,她也从一个中年妇女熬成了如今模样。
眼看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可还是没有望着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影归来。
说完这回便不再是老妪伤心,李书文也在微声抽泣着。
林朝风不语,他不是当事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若是站在老妪的角度来看可以说人生憾事,莫过于此。
但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有人性,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相较于这个世界上的其他物事更懂得如何去对待这个世界。
若说一个人为图修炼连最基本的孝道都不顾的话那么只有那么几种可能,要么已经入魔,要么已经不在人世。
可是无论哪种,都不是老妪所能接受的。
也不知道是老妪倾诉完心中的苦闷觉得心里好受了些,还是为李书文的感同身受所打动,领着二人进屋之后脸上也褪去了悲伤的神色,换上了一副热情洋溢的面孔招待着他们二人。
看着一桌子的丰盛,林朝风都有些怀疑老人家把家里能拿出来的一切都用来招待了他们两个,心中有些沉重,迟迟不敢下筷。
老妪毕竟有一把年纪,当年也算受过教育之人,笑道:“两位不必拘谨,这些食物我这山野人家还是拿得出手的,你们不来我也用之不尽,放着也是放着。”
林朝风想想也是,桌上的丰盛大多都是山野之物,在城中可能会显得珍贵一些,可在这山林却不一样,心中一宽当下招呼着李书文吃了起来。
“老人家,在下有一个疑问。”吃着林朝风开口问道。
“你说。”老妪说道。
“令郎当初是随何方高人远去?”林朝风说完怕老妪再度伤心,解释道:“我们也是修炼之人,免不了江湖游荡,我想我们可以帮您到处打听打听。”
“我知道二位心意,那高人的名号这么多年来我倒是忘了,不过他们门派我却记得,好像是青云门。”老妪说道。
“这么巧?!”李书文讶然出声,看了眼林朝风,说道:“老人家不瞒您说,我们两人正是要赶往青云门参加入门试练的学子。”
“真的?”老妪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随后便喜笑颜开的为二人夹着菜,说道:“我起初也想前往那青云门,奈何山高水远,老伴身体不好;再后来想走,却也是走不动了。”
“那令郎的姓名叫什么?”林朝风问道。
“郭子吟。”老妪回答着连忙起身走入房内,随后便取出来一柄长剑递给了林朝风。
林朝风接过打量了一番,却是一把很普通的长剑,在得到了老妪的允许之后,林朝风把剑抽出了半截,剑刃并未开锋,只见剑身上刻着“子吟”二字。
“你若能见着他便把剑交与他,他自然能懂,这是他幼年练习剑术时所用。”老妪说道。
“那好,倘若我有缘见着他,定然让他回来看望你。”林朝风话说得十分诚恳,老妪也非常高兴。
时间便在和睦融洽的气氛中逐渐流逝,几人用完饭老妪便给林朝风二人安排了住处,一间狭小的茅屋内收拾的整整齐齐也令得林朝风不由感叹老妪的能干。
想来也正常,这里虽然偏僻,但同样也会有迷路之人需要借宿,老妪在他们来之前只是不接纳修炼之人。
可是接下来林朝风又陷入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看着屋中仅有的一张床铺他感觉自己这番借宿好像也就吃了个饭而已。
老妪可能以为他们是情侣关系把他们安排之后便转身离去,不过这里的确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安置,林朝风也不好多做打扰。
才放下身上的三把长剑林朝风不由得又把自己的两把背上,李书文见状,笑道:“没事,随遇而安嘛,再者朝风哥哥的人品我也相信,睡一起我并不介意。”
“若说之前我们是迫不得已,可现在我们已经逃离了芒刺的魔爪,你怎么说都是一国公主,怎么能如此随便?”林朝风话虽如此说,但是人还是放下了长剑往床上躺去。
并非他油嘴滑舌,只是他自己说着说着也想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他不能准确的说明白李书文对于自己的感情,但他能准确的知道倘若自己现在出门,李书文定然也会跟上。
与其讲着那些所谓的礼节,倒不如用江湖儿女的身份给自己一个理由。
他林朝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对于李书文他绝对有着相应的度,用修道之人的话来讲就是“心若不乱,万事安矣”。
就这样林朝风用了无数个说法来劝解着自己安然入梦,山野间的夜晚极是宁静,林朝风一觉也睡得十分安稳。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因为上次与芒刺的人交战导致身体过于疲惫,醒来之后才感觉到身上有着什么东西。
睁开眼才发现是李书文的手臂,它的主人似乎在等待自己醒来一样,正用着她那双清澈灵动的双眼看着自己。
林朝风吁了一口气暗怪自己睡得太沉,可李书文却笑道:“朝风哥哥,你说倘若让那个叶玉燕看见我们如此场景,她会作何感想?”
林朝风实在不懂李书文在想些什么,连忙坐起身子,看了看外面已经亮了的天色,说道:“可能以为我是个....呗。”
“那这样你岂不是显得很冤枉?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做啊。”李书文笑道。
林朝风笑道:“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牡丹花前死,做个鬼也值’吧。”
“哪有那么严重。”李书文说道。
“我倒是好奇假如我在你们青羽国被人看到这副场景会怎样。”林朝风说道。
“大卸八块。”李书文吐了吐舌头。
“嗯,挺值。”林朝风说道。
……
两人依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出了房门才知道老妪已经做好了早饭,吃过之后再老妪不舍的注视下两人再度踏上了行程。
有了老妪的指示,这回他们没有再迷失方向,不过半日,他们便来到了逐日城。
熟悉的人流攒动,熟悉的繁华景象,让二人不经有些感叹,都说青云门试练经历过诚心石洗礼之后便是第一段确实不假,这一路好山好水好人间的历程多让人觉得有滋有味。
享受了尘烟的滋味再去打量那漫漫的修行之路,的确是一个很考验人心性的难题。
可就在二人在繁华的街道上悠哉悠哉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惊慌的人声在他们身后响起,林朝风连忙拉过李书文退到街道旁,只见一匹快马飞速从他们身旁飞驰而过。
“出什么事情了?”
“听说城主府的大小姐在摆擂招亲,这是最近城里最热闹的事情了。”
“应该是了,看那人的年纪与方向,应该是冲着招亲去的。”
……
“朝风哥哥,要不我们去了解一下?”李书文也不等林朝风答应,拉着他的手臂便往刚才那匹快马奔驰的方向走去。
“你们这些小公主可真的是一个个比一个任性。”林朝风无奈的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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