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从荷塘中回来，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程曦瑶摸摸说得发干的嗓子，心中默默感慨，这太子还真是娇生惯养，关于乡村趣闻什么都愿意听啊。

“怎么样？”跟在程曦瑶身后的莫靖宇悠闲的踱着步子，“皇兄不好应付吧？”

程曦瑶回头翻他一个白眼：“怎么你们皇子都从来不去体察民情的么？真是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听人说起来，更加新鲜有趣罢了。”莫靖宇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嘴角微微动了下。程曦瑶撇撇嘴，问道：“那件事情你调查的怎么样？”

“毫无头绪，”想到母妃是被人所害，莫靖宇心中愤怒难当，他咬了咬牙，压低声音说道，“宫里宫外都问遍了，没人见过那种药方。太医院手段高明，也是闻所未闻。”

程曦瑶点点头，说道：“许是他们从异域弄的药方。”

两人正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出现一个俏丽身影。赵梦凌迎面看见莫靖宇，禁不住心中一喜，赶上前来行了一礼：“给睿王爷请安。”

“赵姑娘请起。”莫靖宇丝毫不想跟赵梦凌纠缠，他回身看向程曦瑶，温和说道：“咱们先回万福宫吧？晚点再去向皇后娘娘请安。”

这一声“我们”叫得亲密，赵梦凌眼神中禁不住浮现出一丝醋意，连声调都变的酸酸的：“怎么王爷只顾着跟程姑娘在一起，没工夫搭理我么？”

“本王不是。”万国女子闺中声誉重要，就算是莫靖宇在外表现出对程曦瑶的格外优待，但若是传出这样的名声去，对程曦瑶亦是不好。莫靖宇只得忍下烦躁，耐心说道。

赵梦凌闻言微微一笑，挑衅似的看向程曦瑶：“程姑娘在宫中住的习惯么？怎么不去太子东宫与太子妃一起住，却在万福宫中居住呢？”

“太子与太子妃新婚，我去十分不便。”程曦瑶面带微笑，心中却暗自想到，谁要去跟那个麻烦精一起住，今天不过太子多看了我几眼，那女人就嫉妒的不行，要是我真的去了东宫，还不被她生吞活剥了？

“是么？”赵梦凌骄傲的抬一抬下巴，似乎很是不屑，“难道不是程姑娘嫉妒太子妃，所以才不去么？我在闺中可是都听说了，程姑娘谋划抢夺太子妃之位，抢夺不成还出言挑拨太子妃与太子的关系，当真是好手段呢。”

程曦瑶听着这些咄咄逼人的话语，淡然一笑：“赵姐姐听说？赵姐姐从哪里听说的？”

“闺中好友们都这么说，”赵梦凌没有脑子，反应也不甚快，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程曦瑶给她挖的坑，十分高傲的说道，“程姑娘在京中的名声，还真是糟糕呢。”

程曦瑶摇摇头，脸上带着吃惊的神色：“赵姐姐与好友在闺中说这样的事情？《女训》有言，谨言慎行。我在家中与闺中好友从不说这样的事情，难道姐姐府中的教养嬷嬷不曾说过？”

一席话让自小任性骄傲的赵梦凌禁不住勃然大怒。她指着程曦瑶，厉声呵斥道：“大胆！丞相府的教养也是你一个小丫头能随意指摘的？我看你是活腻了！”

“她为何不能？”在一边看戏的莫靖宇适时的站出来，将程曦瑶挡在身后，看向赵梦凌，微微一笑，“丞相是一品大臣，程将军为国征战亦是一品大臣，两位姑娘身为旗鼓相当。若说她不能，方才赵姑娘那般说她是否也有所不妥？”

莫靖宇的声音冷漠而不容置疑，赵梦凌瞬间红了眼眶，看向莫靖宇，声音委屈：“王爷缘何如此护着她？”

“王爷不是护着我，”程曦瑶冷笑一声，看向赵梦凌，“只不过这是宫中礼仪，人人都该知晓。姐姐是丞相府嫡女，日后指婚，多半是王公贵族，若是不知道这宫中规矩，只会给丞相府带来麻烦，还请姐姐三思呢。”

说罢，程曦瑶不给赵梦凌反击的机会，行完礼回身就走。莫靖宇见状，不慌不忙地看了赵梦凌一眼，跟上程曦瑶扬长而去。

身后，远远地传来赵梦凌抽泣的声音和丫鬟们的安慰声。莫靖宇上前几步，跟在程曦瑶身后笑道：“这下你算是彻底把她得罪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程曦瑶瞪了莫靖宇一眼，祸水就是祸水啊。

宫中的阳光甚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莫靖宇心情大好，看向程曦瑶眼神柔和似水。程曦瑶对上他的眼神，觉得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半晌，才缓过来问道：“你今天不用出宫么？”

“嗯？”莫靖宇眨眨眼，“不用，在宫中陪你玩一天。”

“我并不喜欢这里，”程曦瑶看着莫靖宇，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告诉他一些话，一些她从未跟别人说过的话，“这里很闷。”

“闷？”莫靖宇叹口气，片刻又笑起来，“这是整个万国最豪华的地方，你知道每年有多少女子梦想着嫁进来么？”

程曦瑶伸手抚摸了一下宫墙边的蔷薇，轻声说道：“可我不想。整个后宫好像是没有温度的。就算是皇上给的宠爱，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并不会都给一个人。”

“那是迫不得已。”莫靖宇想起母妃和当今的忻贵妃，心中感慨。

程曦瑶摇摇头：“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未来的夫君只娶我一个人。”

身边的莫靖宇一点声音都没有。也许是因为他并不能接受这样的观念。程曦瑶微微苦笑了一下，让一个从小生活在陆地上的人突然见识到海中的风景，多半他是不能接受的。程曦瑶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莫靖宇说这些，可是她想说。

也许莫靖宇听不懂，也许他会嘲笑自己痴心妄想。在这个时代，自己是一个异类，就像是一只白色的孔雀，只能深深隐藏起自己，不然就会被嘲笑被戏弄，甚至还会被处死。

头一次，程曦瑶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

“我相信。”过了半晌，莫靖宇的声音从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