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你要的东西在这儿，把我妈的医院地址告诉我，就现在。”

凌云冷冷地把U盘扔在韩修远的办公桌上。从“恒泰”到“弼诚”，四年了，韩修远与她之间的关系依然是他坐在办公桌后，她站在他面前，从不曾有任何改变。

“小云，你应该知道，就算我肯放你走，你也没法再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了。你今后要怎么生活？”

“你从来就没在乎过我的死活，现在又何必如此。”

“只要你愿意继续下去，等到结束的一天，我去跟汪姨求情，让你回我身边来。”

“你太高看我了，我学不会你的那些心思。我今时今日所有的都是你给的，你要我做的我也都做到了，就算是我还你的恩情。只不过我的心给出去了就没法再回到你那里了。”

“你和沈逸城才在一起多久？！你真以为他会一辈子对你忠贞不渝？！”

凌云沉默，韩修远的问题她没有答案。

可她心里，沈逸城给她的每一天都远胜于跟韩修远的四年，即便是飞蛾扑火，她也回不了头了。

“凌云你还是太年轻！我告诉你，沈逸城的生母叫杜君兰，她才是沈观澜的第一任太太。心心相惜，明媒正娶。又如何？她出身不高，一个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到了沈观澜落难的时候根本顾及不上。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如果没有汪姨的手段，“恒泰”是不可能挺过当年的金融风暴的。”

“哼，这就是你选中我的原因？”

凌云恍然，汪姨就是埋在沈家的一颗钉子，她深刻了解沈逸城对他母亲的情结，才会让韩修远找一个出身和他母亲如此相似的女孩，调教多年送到他面前。

这样的处心积虑的算计，着实让凌云不寒而栗。

“凌云，人与人之间都注定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一旦没了这一层，两人的感情就很难维系下去。今时今日沈逸城无论怎样爱你都是年少轻狂，他的事业注定需要一个家室背景强大的女人帮衬他，你的结局是什么不用我多说。”

“不劳你操心，我和他，还有你的结局就在今天，不会再有以后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做你挟持他的工具了！”她一字一句地顿挫，声音冷若冰霜。

“为他毁了自己一辈子，值吗？！”韩修远见说不动她，罕见地显出几分气恼。

“在所不惜。”她决然，神情淡漠，犹如赴死。

“好，成全你。”

“把地址发给我，我接到我妈立刻就消失！不过你别耍花招，我给你的文件设了密码，我接到我妈自然会把密码发给你。”

“你最好躲得远远的，否则汪姨轻易不会饶过你。”

凌云拿到地址一路奔市郊的康复医院去了。所幸韩修远并非十恶不赦，这家医院相比上一家确实有过之而无不及，母亲总算是一切安好。

吃过控制神经的药物，母亲沉沉地睡去了。

她站在病房里等待护士办理出院手续，不禁又担心起星月湾的项目，那是沈观澜退休前交给沈逸城最大的项目，如果真的毁在她手里，她宁肯自己死在沈逸城面前向他赎罪！

病房密闭的空间里，白得刺眼，静得出奇，她仿佛能听见自己不安的心跳声。凌云脑子里像中毒的电脑在疯狂的运转。汪姨算计沈逸城那些事情，沈逸城究竟知道多少？如果说出她知道的所有事情，是不是能阻止事态继续恶化……

她没有答案，只想为他做些什么，哪怕这样会让自己在他心里更显不堪。

于是就打开早已关机的手机。

正是下午三点刚过，距离离开沈逸城已经七个小时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时间那么敏感。

手指长按开机键的时候，莫名地紧张。

“沈逸城，21通未接来电。”

手机通知栏里的字显得极为刺眼。

秋风缱绻。凌云顿了一会儿，眼眸瞟向窗外，仿佛那行通知是秋日枝头上最后一片绿叶，即使再眷恋，也只能毅然决然地面临枯萎，等待凋零。

她不舍，最后还是把它删掉了。

她费劲地开始组织语句。耗尽了所有力气，仍然词不达意。

这是她能为沈逸城做的最后的一件事了。

眼泪嘀嘀嗒嗒落在手机屏幕上，她用手胡乱地抹，挥去眼里的泪，又擦屏幕上的泪，反反复复却是越抹越湿。最后，连按下“发送”、划动“关机”都变得异常辛苦。

护士办完了手续，推门进来，看到凌云这样伤心吓了一跳，连连安慰了几声就带上门出去了。

她终于没了忍耐的力气，就在病房的墙角里慢慢滑下去，缩成一团，咬着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任凭眼泪失控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