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无形神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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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秋平本来是昂头挺胸,一副不屈不饶、英勇赴死的神态,忽然看见崔东潮,顿时变色,大声道:“崔兄弟,你怎么还没有逃走?你不要管我们,快逃走啊!”

崔东潮道:“我不能逃走,我要救你们出去。”

马秋平见他如此固执,既欢喜,又担忧,苦笑道:“凭你一个人的本事,怎么救的出我们?”

崔东潮沉默不语,自从铁云兰离开之后,他的确想不到救人的法子。

沉默之中,千手魔女忽然道:“那为未必?”

马秋平道:“女魔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青天会肯放我们离开?”

千手魔女道:“我们盟主已经发话,只要崔东潮愿意当青天会一任盟主,就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马秋平大声道:“放屁,放屁,我崔兄弟是堂堂正正的汉子,怎么会入你们邪派?当什么劳资鬼盟主?崔兄弟,你一定不要答应呀!”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扣押他的两个汉子大怒,挥拳在马秋平胸口痛击,打的他哇哇大叫,吐出几口鲜血。

崔东潮想要阻拦,却被千手魔女挡住。

忽见马秋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崔东潮叫道:“马大哥!马大哥!”

马秋平忽然睁开眼睛,嘶哑的道:“叫什么叫?我还没有死。”他虽然没有死,但瞧那神色,离死不远了。

千手魔女冷哼一声,道:“崔东潮,你想好没有?盟主之位摆在眼前,你当是不当?”

马秋平大声道:“不当!”

千手魔女瞥了马秋平一眼,冷冷道:“他当上青天会盟主,你们江州、长沙两大分号的人马就可以活命,这样的好事,你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马秋平不肖的看着千手魔女,缓缓道:“崔东潮当上青天会盟主,我们也许真的可以活命。但如果这样,就要搭上崔东潮他自己的一条命,这样利己害人的事情,我们烈风镖局的人不干!青天会就是一个大染缸,江湖豪杰在这里都被染成了武林败类!崔东潮,我跟你说,你不要冒充好汉,为了我们而当这个盟主。这是一个圈套,你不能钻进去。”

崔东潮轻叹一声,道:“可是,现在我别无选择。”

马秋平道:“你有选择,就是逃。以你的轻功,未必逃不出去。”

千手魔女道:“他受了重伤,已经逃不掉了。”

马秋平一时哑然,眼中尽是悲伤。

千手魔女道:“你也许不知道,崔东潮为了救你们,在擂台上打败黑先生和我。盟主之位,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我觉得,你们应该祝贺他。”

马秋平大叫道:“崔兄弟,是我害了你啊!”话未落音,举头向墙壁上撞去,欲撞墙自尽。千手魔女似乎早有预料,长鞭挥出,早将马秋平卷住,玉腕抖处,马秋平高大的身躯已被拉倒在地。

马秋平躺在地上,大哭大叫,伤心欲绝。崔东潮看在眼中,痛在心里,暗道:“马大哥是真汉子!我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把马大哥救出去!”

千手魔女喝道:“把这个蠢货带下去,严刑拷打,不要留情!”

两个大汉跨出一步,正要抓起马秋平。

崔东潮道:“慢!”

千手魔女和两个大汉凝视着他。

崔东潮道:“你们不要为难我马大哥,我去见你们盟主就是。当不当盟主,还有商量的余地。”

千手魔女冷笑道:“难得你想通了,我成全你。”吩咐两个大汉把马秋平押下去,并要求他们停止对马秋平的拷打。那两个大汉知道崔东潮是下一任盟主,又听千手魔女吩咐,自然暗中善待马秋平等人。

马秋平被拖了出去,口中大喊道:“崔兄弟,千万不要为了我们而加入邪派,那会毁了你的一生!”马秋平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崔东潮的心越来越阴暗,看不到前方的道路。

千手魔女、崔东潮走出帐篷,各自跨上一骏马,向南奔去。折过那片草地,越过山溪,钻进竹林中。在竹林中疾驰一会,举目看去,一座竹子搭建的房屋映入眼帘。那房子宽大、幽雅、华美、清净。这样一个世外清净地,仿佛没有江湖,没有纷争,没有仇恨。

两人一勒缰绳,骏马立即停步。千手魔女看着房屋,一改往日的冷漠的神色,变得很详和恬静,似乎和寻常少女无异。

千手魔女道:“这就是盟主的住处,你一个人进去,我在这里等你。”

崔东潮翻身下马,便独自走过去。

千手魔女忽然道:“你看着这房子,可否感觉到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崔东潮缓缓闭上眼睛,用心去探索房屋中的气息、味道、声音的变化,最后说道:“房屋中没有杀气。”青天会的军师黑先生,副盟主千手魔女都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他们都是杀气外露,气势逼人,青天会总盟主必定是绝顶高手,他的房间中没有杀气,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崔东潮睁开眼睛,接着道:“我不知道盟主是杀气内敛,还是根本没有杀气。”

千手魔女看了崔东潮一眼,淡淡道:“盟主是用来号令天下,不是用来杀人的。”他们两人一问一答似乎格格不入,其实各藏玄机。

过了片刻,房中传来一阵的笛声。崔东潮侧耳倾听,那笛声断断续续,若隐若现。

崔东潮心中惶恐,脸上勉强一笑,道:“你们盟主真是雅兴,居然吹笛子迎接我。”

千手魔女惊异道:“你听到了笛声?”

崔东潮见千手魔女神态紧张,更觉奇怪,想了一想,以为她在考较自己的耳里,便不放在心中,说道:“那笛声若隐若现,若是耳力稍差一些,就听不到。”

千手魔女长长的吁了口气,似乎在担忧什么,缓缓道:“你快进去吧,不要让盟主久等。”

崔东潮还要侧耳倾听,那笛声已经停了。

千手魔女翻身下马,向房屋微微一拜,道:“义父,你要见的人已经来了。”

房屋中一人道:“请那位少侠进来吧,我有话要对他说。”那声音甚是苍老,语气中透出一股威严。

崔东潮此时才知道青天会盟主就千手魔女的义父,心神一定,独自走到门口,轻轻敲门。

那人道:“少侠,请进。”那人惜字如金,让崔东潮无形中感到沉重的压力。

崔东潮当即推门进去,只见房屋干净整洁,里面端坐着一人。那人一身紫袍,头发半百,脸上仿佛罩着一团紫气,双目悠远而平淡,不怒自威。此人正是青天会盟主,也就是千手魔女的义父。

崔东潮鞠身行礼,道:“武林后辈崔东潮,拜见盟主前辈。”

那紫袍人淡淡一笑,道:“江湖上没有什么前辈后辈,只不过有的人早出道几年,又早死几年罢了。”

崔东潮若有所思,一时沉默不答。

紫袍人端详崔东潮良久,似乎对这个少年很满意,微微一笑,道:“崔少侠,我见你精通音律,却不知是跟哪位高人所学?”

崔东潮道:“晚辈在恩师的督导下研习剑法武功,已然耗费无数精力和时间。至于音律诗书之类,都荒废了。”

紫袍人扫视崔东潮全身,道:“你果真不会音律?”崔东潮点头道:“是的。”

崔东潮和紫袍人凌厉的目光相触,全身一颤,暗道:“他的眼光就像一把开锋的长剑,几乎要把我的心刺穿。”

紫袍人的目光渐渐暗淡,他似乎已经看透了崔东潮的心,说道:“你果真不会音律,真是可惜。但你还年轻,如今学习音律也是不迟。”崔东潮有点头称是。

紫袍人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千古年来,最悲哀的事情就是,自创绝世之曲却无一人识得。唉!人逢几世,才能遇一知己?”

崔东潮也叹道:“知己是心灵的寄托,难遇更是难求。”

紫袍人忽然自言自语,声音极小,崔东潮也听不清楚。

过了一会,崔东潮道:“我听前辈适才的笛声,似乎颇为古怪。那笛声音调全错了,断断续续,本来不成曲子,但细细听下来,却颇有一番妙趣,真是让我大受启发。”

紫袍人一脸惊奇,道:“你刚才听到我吹奏的笛声了吗?我的笛声的确很怪很独特,寻常人是听不到的,你能听到,那是你莫大的机缘。我常常吹笛给我那女儿听,可她就是听不见,可惜呀可惜呀!她是天生的练武奇才,始终无法修炼绝世经典武学!”

崔东潮蓦地想起千手魔女适才吃惊的神情,不禁问道:“为什么寻常人听不到你的笛声?”

紫袍人道:“常人吹笛,都是用嘴吹的,而我不一样,是用心吹奏。吹在心里的笛声,也就只能在心里听到。听我吹笛的人足足有一千人,能听到我的笛声的人只有你一个,没想到你就是我的知己!对了,你想不想见识我那笛子?”

崔东潮已经被紫袍人勾起兴趣,敌意早去,说道:“若能观望前辈的神笛,实是三生有幸。”

紫袍人站起身来,将精致的长盒轻轻放在桌上,作势从长盒中取出一物,托在崔东潮面前,笑道:“崔少侠,你看我这笛子是不是与众不同?”

崔东潮睁大眼睛,端详着紫袍人的双手,但见他双手空空,哪里有什么笛子?只是紫袍人眼神极为正经,决不似在骗人。崔东潮因此仔细看了许久,可惜依然没有看见事物。

紫袍人看着崔东潮,眼中尽是询问的神色,轻声道:“怎么样?我手中这笛子是不是空前绝后,古今第一?”

崔东潮实在看不到他手中的长笛,不禁苦笑道:“这笛子的确独特,就连我的眼睛无法看见它的存在。”

紫袍人一拍崔东潮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你看不见就对啦!这就是我的‘无形神笛’!”顿了顿,傲然道:“我呕心沥血五十年,才炼成这支天下第一乐器,这乐器也是天下第一武器!千里外取人首级。只要拿着它,我就可以纵横天下,所向披靡!”

崔东潮听了紫袍人的豪言壮语,顿时震惊、迷茫、诧异。天下武功虽然神奇,终究不能像传说中那样千里外取人首级。而且乐器就是乐器,兵器就是兵器,两者之间有本质区别。更何况紫袍人手中握着的根本不是乐器,他手中只握着空气。在这一瞬间,崔东潮开始怀疑紫袍人的精神是否正常。

紫袍人根本没有发觉崔东潮脸色变化,他微笑道:“你一定很喜欢这支‘无形神笛’,我就把它送给你。”一语说完,紫袍人便做势将手中本不存在的笛子塞在崔东潮手中,叮嘱道:“小伙子,你千万要好好保管这‘无形神笛’。”

崔东潮此时不知道紫袍人是故弄玄虚,还是精神失常,只是盛意难却,也就勉强做势接过本不存在的笛子,道:“谢谢前辈赠辞。”

崔东潮看着手中空无一物,不仅发呆,心想:“他既不像精神失常,又不像故意试探我,却不知是何用意。难道我眼睛花,看不清楚笛子?”心念及此,又端详良久,始终没有看见笛子,转念想道:“莫非这笛子是果真是隐身的?”

那支‘无形神笛’的确不存在,是紫袍人幻想出来的事物。就算崔东潮天生神眼,也看不清楚,更何况崔东潮只是肉眼凡胎。然而心中幻想出来的事物,也未必不能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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