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后退，顾渊也没有步步紧逼，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黑沉沉的眼眸深不见底。

沐嘉清不期然地回想起夏雅柔的话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

见她傻乎乎地看着自己，不知道在动什么念头，顾渊皱了皱眉：“你在跟谁打电话？”

“是我爸爸。”沐嘉清老老实实地回答。

“怎么，他还没找到嘉滢，打电话来让你求求情？”顾渊讥诮道。

沐嘉清咬了咬下唇，沐贤当然没有这么说，但她听着这话，却忍不住想试一试：“如果我说是呢？”

顾渊再一次地凑近了她，沐嘉清缩了缩，却没有再躲。

男人的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颔，不容反抗地抬起她的脸，如同欣赏一件货物般审视了片刻：“那就要看你能付出什么代价了。”

两人凑得极近，几乎是呼吸相闻，沐嘉清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眼前的人就像是一个幻象，一个陷阱，一个她做了十五年的梦境，于是当他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像被蛊惑了一样，不管不顾地坠下去。

沐嘉清顺着他的话，轻声问：“您想要什么呢？”

顾渊没有马上回答。

沐嘉清情不自禁地攥紧了衣角，心脏嘭嘭跳。

可顾渊忽然放开了她：“你还是第一次吗？”

沐嘉清一愣，旋即脸色一变。

她不是没想过顾渊会提出这种要求，甚至她还有点愿意，或许是夏雅柔的话影响了她，沐嘉清也想不管别的，先得到了顾渊再说。

但没想到他会用这么侮辱人的方式问出来。

“顾先生，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沐嘉清冷声反问。

“字面意思。”顾渊坐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沐嘉清深吸一口气，再三告诫自己不能惹他生气不能惹他不能惹他生气，但脸色还是不太好看：“我是。”

“那就好，毕竟你能拿的出手的，只有这张脸。”顾渊淡淡道，“我可不想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沐嘉清暗自攥紧了拳。

她努力冷静了一会儿，才道：“顾先生的意思，难道是只要我陪你睡，你就肯揭过这件事，放过我家？”

顾渊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说不定。”

沐嘉清心念电转，笃定道：“您不是这种人。”

顾渊望了她一眼，脸上多了点兴趣：“哦？”

“我之前说过，想嫁给您的人不计其数，愿意当您情人的更多，甚至不求名分的人也不少。”沐嘉清道，“但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女人成功爬上了您的床，或者凭此获得了什么好处。”

“你怎么知道没有？”

“这世上聪明的女人很多，笨女人也不少，她们可不介意把这种事闹得满城风雨，至少也会走漏一点风声。”沐嘉清冷静地分析，“空穴都会来风，您却没有一点绯闻，只能说，您在这种事情上非常洁身自好。”

“啪，啪，啪。”

顾渊漫不经心地鼓了三下掌：“精彩。”

沐嘉清暗自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应该逃过了一劫。

说实话，如果顾渊要来硬的，那她也没有办法。

但她更希望这种事是两厢情愿的，哪怕顾渊不爱她，也要对她有些感情。

至少不是将她当成什么人的替身。

“你很关注我的消息。”这话用的是肯定语气。

沐嘉清随口敷衍过去：“顾先生是阳城第一号的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媒体说得多了，我当然也听过一些。”

这话半真半假，顾渊其实是个不太喜欢暴露隐私的人，这几年在媒体上出现的正面照片都很少，连那场轰动阳城的世纪婚礼，都没有允许媒体入内拍摄。

她会这么了解顾渊，自然还是因为喜欢。

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自觉地关注他的所有消息，牢牢记在心里，反复回忆。

“只是这样？”顾渊追问。

“当然。”沐嘉清不肯松口。

顾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冷不丁地问：“我不喜欢吃什么？”

“河鱼，茄子，胡萝卜。”沐嘉清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要糟，媒体再无聊也不会报导这些，这是她昨天观察顾渊吃饭得出来的结论。

一时间，她的耳朵都羞的通红。

偏偏顾渊还不肯放过她，接着问：“我昨天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

沐嘉清这下学乖了，故意说了个错的：“米色。”

顾渊挑了挑眉：“窗帘？”

沐嘉清：“……”

客厅落地窗的窗帘是米色的，她只是借鉴了一下而已。

“顾先生没说不让我看着你吧？我只是记性比较好而已。”沐嘉清还在嘴硬。

顾渊不可置否。

他起身离开，等了十几秒也没听到沐嘉清的脚步声，这才回过头，纡尊降贵地说：“跟上，吃饭了。”

这可能是沐嘉清人生中最艰难的一顿饭。

上次吃饭，她还只是伤了手，痛是痛了点，但因为饿得慌，所以吃得专心致志。

这次倒好，她还得尽量避免跟顾渊的眼神接触，假装自己根本不在意顾渊吃了什么。

简直如坐针毡。

她只能盯着自己的碗，专心数米粒。

“还有两天，就到时限了。”顾渊忽然道。

沐嘉清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提起这件事。

顾渊语出惊人：“如果她不回来，你就跟我去民政局拿结婚证。”

“啪。”

沐嘉清的筷子掉了一根。

这话堪称石破天惊，她张着嘴，一脸茫然地看着顾渊，连筷子都忘记去捡：“你……你说什么？去哪儿？拿什么？”

“民政局，结婚证。”顾渊重复了一遍。

沐嘉清彻底失语。

顾渊的话已经把她炸傻了，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半天才颤巍巍地问：“那、那滢滢怎么办啊？”

“你的身份证，难道还能签她的名字么？”顾渊反问。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顾渊完全没管她的心情，起身离开了餐厅，徒留下沐嘉清一个人，做梦般坐在那里。

有证固然很好。

可是，等等，那她和顾渊的关系，算什么啊？

夏雅柔的声音又响起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弄假成真。